我的手死死攥着冰冷的门把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得肋骨生疼。门外的“服务员”还在耐心等待着,透过猫眼,我能看到他脸上职业化的微笑,但在那微笑底下,似乎隐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僵硬?
身份证有问题?这种借口太拙劣了。我刚办理入住时明明很顺利。
是巧合吗?在我被镜中鬼影吓得魂飞魄散的时刻,恰好有人来敲门?
还是说……这根本就不是巧合?
那个跟着我从公寓到酒店的“东西”,它怕敲门声?或者说,它怕的是……门外这个“人”?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窜上天灵盖。我猛地松开手,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我死死盯着房门,仿佛那薄薄的门板后面,站着的不是服务员,而是某种更可怕的存在。
“先生?您还好吗?麻烦开一下门,我们核对一下信息就好。”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礼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催促。
我不能开门!绝对不能!
“我……我身份证没问题!我很累,要休息了!有事明天再说!”我对着门板嘶喊,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
门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语调似乎冷硬了一些:“先生,这是酒店的规定,请您配合一下。”
规定?狗屁规定!我从来没听说过哪家酒店会在深夜因为身份证“有点问题”就来敲客人的门!
冷汗顺着我的鬓角滑落。我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没有离开的脚步声,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他还没走!他就在外面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冰冷而沉重。那股被注视的感觉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变得飘忽不定,时而来自门口,时而又仿佛弥漫在整个房间,像无形的触手,轻轻拂过我的皮肤,留下冰凉的战栗。
左肩的刺痛感也再次隐隐浮现,像一根埋在内里的针,时不时地扎一下。
我不知道在门后僵持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半个世纪。终于,门外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像是叹息又像是冷哼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渐渐远去的声音。
他走了?
我依旧不敢放松,又等了足足十几分钟,确认外面再没有任何声响后,才虚脱般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危机暂时解除了?那个“服务员”到底是什么人?他真的是酒店员工吗?还是……和304的鬼魂有关?
无数个疑问在我脑海里盘旋,却没有一个答案。我只知道,这个酒店也不安全了。那个“东西”跟了过来,而刚才门外那个诡异的“服务员”,更是增添了新的恐怖。
这一夜,我几乎没合眼。我蜷缩在离门最远的墙角,开着房间里所有的灯,眼睛死死地盯着房门和浴室的方向,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沉重的烟灰缸,作为微不足道的防身武器。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空调的运转声、水管里水流的声音、甚至窗外远处车辆驶过的噪音——都能让我惊跳起来。
镜中的鬼影没有再出现,但那冰冷的注视感和左肩的刺痛,却像背景噪音一样持续着,提醒我它们的无处不在。
天亮时分,窗外透进灰蒙蒙的光线。我如同惊弓之鸟,迅速收拾好根本没打开过的行李,冲出房间,跑到前台,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要求退房。前台小姐似乎有些诧异我这么早退房,但也没多问,很快办理了手续。
走出酒店大门,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但我却感觉不到任何清新。阳光照在身上,也驱不散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阴冷。我站在街边,看着车水马龙,第一次感到如此茫然和无助。
公寓回不去了,酒店也不安全。我能去哪?那个“东西”显然已经盯上我了,如影随形。它想要什么?我的命?还是……别的什么?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像一具行尸走肉。路过一个街心公园时,我看到几个晨练的老人,还有带着孩子玩耍的父母。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平凡而真实的生活气息,这一切看起来那么正常,那么遥远。而我,却被隔绝在了一个充满鬼影和诅咒的恐怖世界里。
我必须想办法!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找了个僻静的长椅坐下,强迫自己冷静思考。一切的根源,都在304公寓,在那个被砌进墙里的男人,和那个重复着死亡行为的女鬼身上。要解决问题,必须回到源头。
可是,怎么回去?回去干什么?我又能做什么?
找道士?和尚?现在社会上骗子那么多,我上哪去找真正有本事的人?
报警?跟警察说什么?说我家隔壁闹鬼,墙里有眼睛?他们只会把我当成精神病!
绝望再次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突兀,吓得我浑身一抖。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会是谁?物业?房东?还是……?
我犹豫了一下,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
“喂?”我小心翼翼地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一个有些耳熟、却带着难以掩饰疲惫和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是304隔壁的住户吗?”
这个声音……是那个维修老师傅?!
我的心猛地一紧:“是……是我!师傅,您……”
“小伙子……”老师傅的声音压得很低,充满了恐惧和急切,“你……你昨晚是不是没住在家里?”
“您怎么知道?!”
“我……我昨晚又梦到那眼睛了!”老师傅的声音带着哭腔,“它……它在墙上转!还……还流血了!它让我告诉你……快……快回去……回那面墙那里……它……它有东西要给你看……不然……不然就来不及了!”
电话到这里,猛地被挂断了,只剩下急促的忙音。
我握着手机,僵在长椅上,浑身冰凉。
梦?墙里的眼睛……流血?有东西要给我看?
回那面墙那里?!
那个维修师傅,他到底是真的做了噩梦,还是……被什么东西“托梦”了?
回去?回到那个恐怖之源?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自投罗网的死亡邀请。
可是……“不然就来不及了”……
这句话,像最后的丧钟,在我耳边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