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铮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能赢,就是好战术。地形决定战术。”
演练开始后,董德建坚持他的“大穿插”构想,带着他名义上指挥的几个兵试图绕远路,结果在复杂地形中迷失方向,延误了战机,被“敌方”预设的警戒哨发现,全军覆没。
而陈铮则带着一个战斗小组,利用夜幕掩护,严格按照他提出的路线,无声无息地渗透到高地侧翼,成功炸毁了敌方的模拟指挥所。
演练总结会上,赵大刀狠狠批评了董德建脱离实际、好高骛远,重点表扬了陈铮的方案大胆、细致、可操作性强。
“战场上,活下来打赢才是硬道理!别整天抱着书本当圣旨!”
董德建被批评得有点脸涨得通红,狠狠瞪了陈铮一眼。
陈铮却依旧面无表情,仿佛这场胜利与他无关,只是完成了该做的任务。
又一次模拟对抗演习中,董德建凭着自己的“妙计”,试图搞一场大胆的迂回包抄,结果因为不熟悉地形,判断失误,差点把整个侦察排带入险境。
关键时刻,是陈铮根据自己前期细致的勘察,提前预判了风险,带领一个小分队及时接应,才避免了重大损失。
这次演习总结会上,陈铮依旧没有多言,只是用详实的数据和地图,冷静地分析了董德建方案的漏洞所在,以及高原作战需要特别注意的事项,句句在理,无可辩驳。
董德建终于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经过这两次,连队上下对陈铮更是心服口服,陈铮在连队的威信更高了,赵大刀开始有意让他承担更多责任,而那位太子爷,也终于收敛了不少。
边境局势并总是不平静的。
梵亚人的边防部队时常会越界挑衅,或是在争议地区修筑工事。
一次,据前线观察哨报告,一小股梵亚士兵越过实际控制线,在我方一侧的一个具有战略价值的小山丘上设立了临时哨点。
团部命令陈铮所在的连队前出驱离,必要时可采取强硬手段,但要求尽量避免扩大事端。
连长赵大刀将任务交给了陈铮所在排,并特意点名让陈铮担任尖兵组组长,负责前出侦察和首波接触。
临行前,陈铮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兴奋或紧张,他反复研究地图,拉着几位熟悉当地地形的老兵,详细询问了山丘周围的地貌、植被以及可能的渗透路线。他甚至根据近日的风向和天气,判断了对方可能设置的观察哨位置和换岗时间。
深夜,陈铮带着三名精干的战士,悄无声息地出发了。高原的夜晚寒冷刺骨,月光时明时暗。他们避开可能暴露的路径,利用沟壑和岩石阴影潜行。
陈铮动作轻盈,每一步都异常谨慎,不时停下倾听周围的动静,用手势指挥队友隐蔽。
他展现出的耐心和专业的侦察素养,让跟随的老兵都暗自佩服。
他们成功渗透到离敌方哨点仅百米左右的距离,隐蔽在乱石堆中。
陈铮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对方约有七八人,装备普通,哨位设置得比较松散,似乎有些懈怠,篝火旁有人正在取暖。但他敏锐地注意到,在哨点侧后方一个不起眼的凹地里,似乎还有一个暗哨。
他没有贸然行动,而是详细记录了敌方兵力、装备、哨位分布和换岗规律,然后悄无声息地撤回,与后续主力汇合。
排长根据陈铮的侦察报告制定了行动计划:由陈铮带领尖兵组先行摸掉暗哨,然后主力从正面和两翼同时发起突击,形成威慑,力争不交火即迫敌撤退。
行动开始。陈铮再次带领组员利用夜色和地形掩护,如同鬼魅般接近那个凹地。
果然,一个裹着军毯的梵亚士兵正抱着枪打盹。陈铮一个干净利落的擒拿,捂住口鼻,迅速制服,并未发出警报。随后,他发出信号。
主力部队同时行动,迅速展开队形,向山丘顶部的哨点压迫过去。
梵亚士兵被突然出现的中国军队吓了一跳,仓促拿起武器,但已被三面包围。
带队军官试图强硬对峙,但看到中方人数占优且阵型严整,尤其是看到陈铮小组已经控制了侧翼有利地形,眼神中的狠戾最终化为了犹豫。
陈铮站在一块岩石后,手中的步枪稳稳指向对方军官,眼神冷冽。
他通过懂几句梵亚语的战士喊话,要求对方立即退出中国领土。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最终,在绝对的实力优势和威慑下,梵亚军官悻悻地一挥手,带着士兵收拾装备,灰溜溜地撤下了山丘。
任务完成,我方未发一枪一弹,成功收复失地。返回连队的路上,战士们兴奋地议论着,对陈铮的侦察和指挥能力赞不绝口。
排长拍着陈铮的肩膀:“好小子!有勇有谋!是块带兵的好料!”
陈铮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回头望向那座重归寂静的山丘,心中想的是行动的细节哪里还可以优化,如果对方负隅顽抗,强攻的路线和火力配置该如何调整。
战前的极度谨慎与战时的果决狠厉,在他身上形成了奇特的统一。
他也更深切地体会到从前父亲口中“爱兵如子”的含义——每一个决策,都关系到身边战友的生命,绝不能有丝毫轻率。
部队的生活紧张而枯燥,唯一的慰藉莫过于家书。
周励云的信总是写得长长,事无巨细地关心着他的衣食住行,叮嘱他注意安全。陈广生的信则简短有力,多是鼓励和宏观的指导。而最让陈铮关注的,是谢知衡的信。
谢知衡的信很少,通常一个月才有一封,信纸总是干干净净,字迹清秀工整,内容也极其简洁。
她从不写琐碎的日常,更不会表达思念之情,信里提到的,几乎全是她的学习进展。
“哥,我已进入梅教授实验室。师兄起初不愿教我,我写了一份综述,他看了,便让我进了实验室。”
“生物化学很有趣,蛋白质结构很精密。我最近在学x射线晶体衍射的原理。”
“法语和德语进步尚可,已能阅读大部分专业文献摘要。”
“绘宁谱了曲,小鹏拍了照,她们都好。”
“家里安好,勿念。”
寥寥数语,像她的人一样,冷静、克制,不带多余情绪。
但陈铮却能从中读出很多信息:她遇到了困难,但凭自己的能力解决了;她找到了真正感兴趣的方向,并在其中如鱼得水;她的朋友们在支持她;她一切都好。
他也会回信,回信同样简短。
“知衡,信收到。一切安好。任务顺利,勿忧。”
“进实验室好,但注意安全,记得按时吃饭。”
“外语有用,坚持。”
他从不提训练的艰苦,不提边境的危险,不提与董德建的暗涌,更不提偶尔也会有的迷茫。
他只报平安,只给予最朴素的关心和鼓励。像任何一个关心不省心的捣蛋妹妹的兄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