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最终驶离了繁华的市区,进入了一片环境清幽、安保森严的高档公寓区。墨渊的车似乎拥有自动识别的权限,闸杆无声抬起,车辆滑入光线昏暗的地下停车场。
空旷的停车场里,只有轮胎碾压过地面的细微声响和远处管道规律的滴水声。墨渊将车停在一个靠近电梯间的车位,熄了火。
车厢内一片死寂。
云汐的手刚触到门把,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墨渊却忽然开口,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
“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他顿了顿,目光依旧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水泥柱,“你后来,有没有再看到他?”
云汐的心猛地一跳。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及那个跟踪者。
“在茶室外面,他不见了。”她如实回答,声音带着一丝自己未察觉的紧绷,“然后……你就出现了。”
墨渊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了一下,这是他思考时不易察觉的小动作。
“他叫阿鬼。”墨渊的声音平静,却抛出了一个让云汐惊愕的信息,“是我的人。”
“你的人?!”云汐猛地转头看向他,难以置信,“他跟踪我?是你让他……”
“是保护,也是监视。”墨渊打断她,终于侧过头,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复杂难辨,“从你在‘拾光’触碰了那枚玉佩开始,我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注意到你。阿鬼的任务是确保你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并在‘他们’动手之前,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
所以,博物馆外的“偶遇”,根本就不是巧合!是他安排的人,一路跟着她,直到她陷入危险,他才亲自现身!
一股被愚弄、被操控的怒火混合着后知后觉的恐惧,瞬间涌上云汐心头。
“你凭什么……”她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凭我能让你活下来!”墨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近乎粗暴的焦灼,“你以为徐伯的出现是偶然?你以为‘拾光’那次冲突能轻易化解?云汐,你根本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放任你在外面,就像把一只羔羊扔进狼群!”
他的话语像冰锥,刺破了云汐所有的质问。她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沉甸甸的担忧与戾气,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原来,她所以为的“独自面对”,从头到尾,都在他编织的无形大网笼罩之下。
电梯匀速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数字跳动的微弱声响。两人并肩而立,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
“叮——”
电梯停在顶层。墨渊率先走出,云汐默默跟上。
走廊宽敞寂静,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整层楼似乎只有一户。墨渊走到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门牌标识的防盗门前,没有用钥匙,而是将手掌按在门旁一个不起眼的感应区。
“嘀”的一声轻响,门锁应声而开。
他推开门,侧身让开:“在确定绝对安全之前,你暂时住在这里。”
云汐迟疑地走了进去。
门在身后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微微怔住。这里与其说是一个家,不如说更像一个……融合了工作室与私人博物馆的禁地。客厅极其宽敞,视野开阔,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但室内的陈设却充满了古意——顶天立地的深色书架,摆满精密仪器和待修复文物的工作台,空气里弥漫着松木、旧纸和他身上那种清冷的气息。
秩序井然,却也冰冷孤寂。
“客房在那边。”墨渊指了指方向,便径直走向工作台,拿起一件青铜器检视起来,用专注回避交流。
云汐沉默地走向客房。经过书架时,她的目光被一层摆放着私人物品的格架吸引。那里有一个眼熟的古朴木匣——是装有《营造法式》残卷的那个。
而在木匣旁边,随意地放着一本线装的、封面没有任何字迹的旧笔记本。笔记本的材质和颜色,与书架上那些专业典籍截然不同,显得格外陈旧,边角磨损。
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本无名笔记的封面。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笔记本粗糙封皮的瞬间——
“别动那个。”
墨渊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身后响起,冰冷,急促,甚至带着一丝……近乎恐慌的严厉。
云汐吓得猛地缩回手,转过身。
只见墨渊不知何时已放下了手中的青铜器,正站在几步之外看着她。他的脸色在工作室冷白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眼神锐利如刀,紧紧盯着那本无名笔记,仿佛那是什么绝不能触碰的禁忌。
那瞬间过激的反应,与他平时的冷静自持判若两人。
那本笔记里……藏着什么?
是比轮回的真相,更接近他内心的秘密吗?
云汐的心,因他这异常的反应,再次被重重揪起。在这个他被迫向她敞开的禁域里,她似乎,触碰到了一条更隐秘、也更危险的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