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位于老城区的民宿小院,关上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仿佛也将外界的喧嚣与潜在的危险暂时隔绝。天井里,那只老黄猫依旧在它的固定位置打着盹,阳光暖融融地洒下来,一切平静得有些不真实。
然而,云汐和墨渊心中都清楚,这平静只是风暴眼中短暂的间隙。“博古轩”中的发现——“心痕映轨图”以及守卷人若有所指的话语,为他们指明了方向,却也带来了更深的紧迫感。
“时间不多了。”墨渊在房间中央站定,目光扫过这间简陋却安全的屋子,“守契人不会给我们太多准备时间。必须在他们下一次找到我们之前,尽可能掌握主动。”
他的声音沉稳,听不出波澜,但云汐能通过共脉,感受到他那份如同精密仪器般高速运转的专注与决断。他没有法术,但他拥有的是两千一百年积累的智慧、经验,以及对“规则”和“能量”远超常人的理解与掌控力。
云汐将怀中用布包裹的焦尾琴小心放在床头,转身看向墨渊,眼神清亮而坚定:“我们需要做什么?”
“熟悉它,就像我熟悉我手中的刻刀。”墨渊的视线落在云汐胸前,那里贴着那枚已与她灵魂水乳交融的完整同心珏。“‘心痕映轨图’揭示了理论,现在需要的是实践。我们需要将‘平衡’的意念,化为真正可以运用的‘力量’。”
他走到窗边,拉上了那面素色的旧窗帘,房间内光线顿时变得柔和而私密。
“首先,是能量的精细操控。”墨渊抬起手,掌心向上,没有任何光华闪耀,但云汐却能通过共脉清晰地“看”到,他正以自身强大的意志和灵魂之力,极其精妙地引导着空气中弥漫的、微弱的能量粒子,让它们在自己掌心上方形成一个肉眼不可见、却稳定旋转的微小气旋。“守契人的力量冰冷而具有侵蚀性,蛮力对抗只会加剧消耗。你需要学会的,不是硬碰硬,而是‘引导’与‘化解’。”
他看向云汐:“试着用你的共鸣之力,感知我掌心的能量流动,然后,用同心珏的力量,不是去撞击它,而是去……‘抚平’它。”
这是一个全新的课题。云汐依言闭上双眼,全力催动共鸣之力。她的感知如同细腻的蛛丝,缓缓缠绕上墨渊掌心的那个微小气旋。起初,她的力量甫一接触,便引得气旋一阵紊乱,几乎要溃散。
“静心。”墨渊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如同锚点,“感受它的‘律动’,找到那个不和谐的‘节点’,然后用‘平衡’的意念去覆盖。”
云汐深吸一口气,摒弃焦躁,将心神完全沉浸在那种奇妙的感知中。她不再试图控制,而是去理解。渐渐地,她“听”到了那气旋中细微的、因被强行拘束而产生的一丝“尖锐”之音。她引导着同心珏那温润平和的力量,如同最轻柔的水流,缓缓拂过那个“尖锐”的节点。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原本需要墨渊持续用意志维持的气旋,在接触到同心珏的力量后,竟自行稳定了下来,旋转得更加自然、圆融,仿佛本就该如此。
“很好。”墨渊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理解了‘平衡’并非压制,而是‘调和’。”
他撤去了自己的力量,那个微小的气旋在同心珏力量的维系下,又自行运转了片刻,才缓缓消散于无形。
“接下来,是‘知行合一’。”墨渊走向房间角落那个老旧的木质脸盆架,上面放着一个边缘有些磕碰的搪瓷盆。“‘心痕映轨图’指出,契约由无数‘因果丝线’编织。现实中,万物亦有其结构,有其‘理’。尝试用同样的方法,去感知这件普通物品的‘结构’,找到它因岁月和使用而产生的微弱‘应力’点,然后用同心珏的力量去‘安抚’它,看看能否让它……更‘坚固’一些。”
这比引导无形的能量更难。云汐将手虚按在搪瓷盆上方,共鸣之力缓缓渗透。她感受到了盆体金属的冰冷,感受到了那几处磕碰带来的细微结构变形和内在应力。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同心珏的力量,如同进行一场微观世界的修复,将那份代表“平衡”与“和谐”的意念,注入那些微小的“伤痕”之处。
起初并无变化。但她持之以恒,心神完全沉浸其中。一刻钟后,她额角渗出细汗,那搪瓷盆表面依旧如故,但云汐却通过共鸣之力清晰地感知到,那几处细微的“应力”点,似乎被一股温和的力量包裹、弥合了少许!虽然远未到肉眼可见的修复程度,但其结构的“完整性”确实得到了一丝微弱的提升!
这不是法术“修复”,而是运用“平衡”规则之力,对物质内在结构的一种极其精微的优化与稳固!
云汐收回手,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带着疲惫,却更有一种豁然开朗的兴奋。
“我做到了!”她看向墨渊,眼中闪烁着光芒,“虽然很微弱,但我感觉……我真的能‘触碰’到那些看不见的‘规则’了!”
墨渊看着她因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以及那双清澈眸子里倒映出的、与自己同源的力量光泽,心中某处微微一动。他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稳,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冰冷:
“这只是开始。但方向对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你的共鸣之力与同心珏的结合,是钥匙。而我……”
他没有说完,但云汐明白。他是基石,是地图,是用千年岁月积累的“知”,来引导和印证她此刻的“行”。
窗外,夕阳的余晖将窗帘染成暖橙色。小院内传来老妇人呼唤老猫吃饭的慈祥声音。
在这片俗世的烟火气中,两人心无旁骛,如同最虔诚的学徒,以这间陋室为熔炉,以彼此的灵魂与信念为薪柴,共同锤炼着那一丝可能撬动宿命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