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踏实地之感传来,然而,触感却与记忆中那次寻找残珏的探索截然不同。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简单的檀香与岁月尘埃,而是一种……凝固的悲伤,如同无形的琥珀,将千年前的绝望与决绝完整地封存于此,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
云汐下意识地攥紧了墨渊的手,指尖冰凉。方才强行催动同心珏在规则乱流中爆发,灵魂之力消耗巨大,一阵阵虚脱感袭来。墨渊立刻反手握紧她,一股精纯温和的灵魂之力透过相抵的掌心渡来,稳住了她有些摇晃的身形。
他环顾四周,眼神锐利如鹰隼,审视着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领域。眼前的庭院,青石板依旧破碎,杂草依旧枯黄,但一草一木都仿佛不再是由单纯的物质构成,而是由无数交织的规则线条与凝固的情感碎片勾勒而成,散发着微弱而恒久的光芒。这里并非现实的栖云观,而是其烙印在轮回规则之上的——“心渊倒影”。
“我们之前来的,只是它的‘躯壳’。”云汐瞬间明悟,声音带着一丝震颤,灵魂深处的同心珏正以一种近乡情怯般的节奏搏动着,与此地弥漫的源初气息深深共鸣,“这里……才是它的‘心脏’,是一切开始的……规则原点。”
墨渊沉默颔首。他的感知比云汐更为深刻,不仅能感受到那磅礴的悲伤,更能“看”到那纵横交错、以此地为核心辐射开来的、代表着他们千百世命运轨迹的因果之线。所有的线,都汇聚于此,也终结于此。
他牵着云汐,缓缓走向那座作为一切核心的、巍峨残破的主殿。脚步落下,并未惊动尘埃,却仿佛踏在了历史的脉搏上,荡开一圈圈无声的涟漪。
越是靠近大殿,那股萦绕不散的悲怆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便越是浓烈。殿门洞开,内部却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流淌着如同极光般变幻不定的、由情感与规则具象化的混沌色彩。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殿门的刹那——
“嗡!”
空间本身发出低沉的震鸣!一道半透明的、流淌着复杂而森然幽绿符文的屏障凭空出现,拦住了去路!这屏障并非单纯的防御,其本身就是高度凝练的扭曲规则,散发着拒绝、冻结与终结一切的冰冷意志,与整个“心渊”的悲怆基调格格不入,如同一个丑陋的补丁,强行打在完美的规则织锦上。
“守契人……他们竟然将封印植入了这里。”墨渊眼神冰寒。这证明了此地的重要性,也说明了敌人对此地的忌惮。
他并指如剑,灵魂之力凝聚,试探性地点向屏障。指尖触及之处,幽绿符文骤然亮起,一股远超之前的、带着直接侵蚀灵魂本源的恐怖反震之力轰然传来!墨渊闷哼一声,手臂被狠狠弹开,指尖瞬间覆盖上一层冰霜,灵魂都为之震颤!
“硬闯不行!”他迅速驱散寒意,语气凝重,“这封印与‘心渊’本身的规则有勾连,蛮力冲击,很可能导致整个‘心渊’崩塌,我们也会被永远放逐!”
云汐上前一步,凝视着那道散发着不祥光芒的屏障。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这外来的“污秽”规则,与栖云观心渊本身那份源于她和墨渊的、带着悲怆却依旧纯净的“源初规则”之间,存在着根本性的排斥。
守契人的力量是枷锁,而此地的本源,是他们最初的爱与誓言。
她闭上眼,将心神彻底沉入与同心珏的连接。这一次,她不再试图对抗或净化,而是将自己化作一座桥梁,引导着心渊之中那份属于“他们”的、微弱却坚韧的本源气息,去“触摸”那道屏障。
她的指尖再次轻轻抵在屏障上,没有强大的力量波动,只有同心珏那温润如水的光芒,如同涓涓细流,循着那排斥的轨迹,注入屏障能量流转最核心的节点。
不是破坏,而是 “呼唤” ,是 “认同”。
奇迹发生了。
那冰冷坚固、拒绝一切的屏障,在接触到这缕同源而异质、带着“家”的气息的温和力量时,其上的幽绿符文剧烈闪烁,流转瞬间陷入混乱。紧接着,如同被温暖的阳光融化的冰层,屏障在他们面前,发出了细微的、如同叹息般的碎裂声,无声地裂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缝隙之后,是大殿内那片变幻的混沌色彩,以及一股更加纯粹、更加古老的悲伤与决绝气息,扑面而来。
那里,封存着最初的真相。
墨渊与她十指紧扣,没有任何犹豫,一同迈步,踏入了那道缝隙,踏入了那片承载了他们所有爱与痛的——起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