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水巷内的血腥气尚未散尽,墨渊已如一道青烟掠过重重屋脊,悄无声息地朝着林府方向返回。怀中的那本账册如同烙铁般滚烫,它不仅关乎漕运案的真相,更印证了对手的心狠手辣与势在必得。赵四的失踪(或死亡)和紧随其来的灭口者,都说明对方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绝不会让任何不利于他们的证据存留。
他比来时更加谨慎,绕了更远的路,确认身后绝无跟踪后,才再次来到林府后园那处僻静的墙角。禁军的巡逻规律他已熟记于心,觑准一个空档,再次如法炮制,悄无声息地翻越高墙,落入府内。
书房内,烛火依旧亮着。林父、林修远、林清月三人皆在,无人有眠意。当墨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在书房外时,林修远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急步上前拉开房门。
“如何?”林修远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
墨渊闪身入内,反手轻轻掩上房门,这才从怀中取出那本以油布包裹的账册,置于书案之上。“找到了这个。人,不见了。住处有被翻查的痕迹,且……”他顿了顿,声音依旧平稳,“属下在彼处,遭遇了伏击。”
“伏击?!”林修远倒吸一口凉气。林父猛地站起身,脸色更加难看。连一向冷静的林清月,瞳孔也微微收缩。
墨渊言简意赅地描述了在苦水巷的经过,略去自己出手的细节,只道击退了来人。他最后补充道:“对方出现得极快,若非始终监视着赵四住处,便是……知晓了属下的行踪。”
最后这句话,让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林清月最先反应过来,她拿起那本账册,快速翻看。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和模糊的指印,确实能证明当年支付给漕工的工钱数目,与朝廷拨付的款项对不上,侧面印证了林父当年可能确实动用了私财填补缺口。但这证据,远不足以彻底翻案,尤其在人证已失的情况下。
“消息是如何走漏的?”林修远眉头紧锁,目光扫过门外,“知道阿七今夜出去的,只有我们三人。”
“未必是刻意走漏。”林清月合上账册,眼神锐利,“父亲被停职,府外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阿七身手再好,也难保不被某些潜藏在暗处的眼线窥见行踪。又或者……”她没有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府内下人中,也未必全然可靠。
“有此物,总好过束手无策。”林父缓缓开口,声音疲惫,“至少证明,对方确实心虚,才会如此急于抹去所有痕迹。”他看向墨渊,眼神复杂,“辛苦你了,阿七。先下去处理一下伤势,好好休息。”
墨渊抱拳行礼,沉默地退出了书房。
夜色更深,林府看似恢复了寂静,但每个人心中都压上了一块更重的石头。证据找到了,却引来了更深的忌惮;敌人就在暗处,甚至可能无处不在。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地摇曳着。
墨渊回到听雪轩附近自己的值守位置,他没有立刻处理手臂上因再次发力而隐隐作痛的伤口,而是将身形彻底融入阴影,目光如同最警惕的哨兵,扫视着沉沉睡去的府邸。
暗影已至,危机四伏。他必须比之前更加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