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依旧被无形的牢笼禁锢着,但那份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因着“赵秀姑”这条线索的出现,仿佛被撬开了一丝微小的缝隙。府内核心几人心中都明白,这缝隙之外,可能是生路,也可能是更深的陷阱。
书房内,林清月并未因获得线索而贸然行动。她铺开一张京城简图,指尖在“李记布庄”及周边区域细细划过。
“李记布庄规模不小,染坊工头之妻……此人未必难找,但难在如何接触而不引人怀疑。”她沉吟道,目光看向林修远,“大哥,府外可有绝对可靠、且与布庄、染行毫无瓜葛的生意上的朋友?”
林修远凝神思索,缓缓摇头:“如今这情势,即便有,我们又如何能将如此重要之事托付?一旦走漏风声,不仅前功尽弃,更会害了那赵秀姑。”
一时间,书房内陷入沉默。拥有线索却无法利用,这种感觉同样煎熬。
一直静立旁听的墨渊(阿七),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或许,不必假手外人。”
林清月与林修远同时看向他。
墨渊(阿七)的目光落在地图上:“属下可再次潜入查探,确认赵秀姑确切居所与日常行踪,再寻其独处、不易被监视的时机,现身询问。”
“太冒险了!”林修远下意识反对,“你已连续夜出,对方未必没有防备。且那赵秀姑一介妇人,骤然见你,惊恐之下未必肯言,若惊叫起来……”
“修远说得有理。”林父不知何时已站在书房门口,脸色依旧疲惫,眼神却恢复了往日的几分锐利,“此事,需从长计议,谋定而后动。阿七身手虽好,却非万能。”他的目光扫过儿女,最终落在林清月身上,“清月,依你之见呢?”
林清月指尖轻点桌面,冷静分析:“父亲、大哥所虑极是。直接接触,风险太大。我们或可先确认赵秀姑处境。若她安然无恙,说明对方要么尚未察觉这条线,要么……是故意留着她,等我们上钩。若她已遭不测,或处境堪忧,则说明此路或许不通,或需另寻他法。”
她看向墨渊:“阿七,还是要辛苦你再去一趟。此次目的,非接触,仅为确认赵秀姑是否存在,及其大致境况。若能探知其夫——那位王工头的为人秉性,则更佳。”
“属下明白。”墨渊颔首。侦查与接触,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任务,前者他更有把握。
(转)
听雪轩内,云汐(林微澜)不再像前几日那般只是枯坐忧心。她向林清月要来了些无关紧要的旧账册,借口学习打理庶务,实则将自己关在房中,一遍遍翻阅。她看得极其仔细,试图从这些枯燥的数字和物品记录中,找出任何可能与落水、与当前危机相关的蛛丝马迹。
她知道自己力量微薄,无法像二姐那般运筹帷幄,也无法像阿七那样飞檐走壁。但她不甘心只做一个被保护者,被动地等待命运的宣判。那份属于现代灵魂云汐的坚韧和探究欲,在绝境中被彻底激发。
她的指尖在一笔记录着“后园水塘清淤杂项”的支出上停顿许久,旁边标注的日期,恰在她落水前半月。这仅仅是巧合吗?
是夜,墨渊再次化身暗影,融入京城沉寂的街道。他依照计划,悄然潜近城西李记布庄后的染坊区域。这里气味混杂,居住者多是工匠杂役,环境比脚夫营稍好,但也谈不上安宁。
他耐心潜伏,如同最有耐性的猎人,观察着进出染坊和附近简陋居所的人们。根据老漕工提供的模糊信息——“王工头”,他很快锁定了一个身形粗壮、神色间带着几分管事傲气的男人。随后,他看到了一个跟在王工头身后,低着头、步履匆匆的妇人,年纪约莫三十许,面容憔悴,眉眼间与失踪的赵四确有几分依稀的相似。
墨渊注意到,这赵秀姑神色惶恐,眼神躲闪,即便在自己家中(一处紧挨染坊的低矮瓦房),也显得极为不安。她的丈夫,那位王工头,对她呼来喝去,态度恶劣。更让墨渊心生警惕的是,在染坊外围的阴影里,他隐约感觉到了另一道隐藏的气息——有人在监视这处房屋。
他没有打草惊蛇,确认了目标存在与大致处境后,便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撤离。
返回林府,他将所见告知林清月。
“赵秀姑还活着,但处境不妙,且有人监视。”林清月总结道,眉头微蹙,“看来,对方并非毫无察觉。这条线,比我们想的更危险,但也……更可能是真的关键。”
她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复杂。希望与危险并存,下一步,该如何落子?
而在听雪轩内,云汐对着烛光,在纸上缓缓写下几个词:“清淤”、“水塘”、“张嬷嬷”、“落水”。她隐约觉得,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正在将这些散落的点串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