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结束的掌声如同潮水般响起,打破了报告厅里持续已久的寂静。听众们开始陆续起身,座椅翻动的声音、交谈声、脚步声混杂在一起,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
云汐仍坐在原位,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紧紧锁在讲台上。墨渊正被几位热情的听众围住,似乎是索要签名或继续探讨问题。他微微低着头,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冷硬,应对得体却疏离。
那个关于“血沁”的问题,像一根刺,扎在了她的心里。墨渊当时的反应,绝不仅仅是出于学术上的严谨。那瞬间的紧绷和锐利,是一种被触及核心秘密的本能防御。
她必须和他谈一谈。
云汐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随着人流慢慢向讲台方向挪动。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与他单独说上几句话的间隙。
然而,围住墨渊的人比她预想的要多,且迟迟没有散去的迹象。他被人群簇拥着,像一座被隔绝的孤岛。有工作人员上前,似乎准备引导他离开。
云汐心中焦急,正犹豫是否要不顾一切地挤上前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个有几分眼熟的身影。
在报告厅后排的出口附近,一个穿着藏蓝色夹克、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靠在墙边,看似随意地翻看着手中的宣传册,但他的帽檐压得很低,视线却并非落在册子上,而是有意无意地,扫过讲台的方向,更准确地说,是扫过她所在的这片区域。
是错觉吗?
云汐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转过头,想看得更清楚些。但那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立刻合上宣传册,压低帽檐,转身便融入了正在离场的人流中,几个晃动便不见了踪影。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那个人……她一定在哪里见过!不是那个夜访的西装男,是另一种熟悉感。是在哪里?
电光火石间,一个画面闪过脑海——是昨天早上,她签收沧溟老板寄来的快递时,在楼下好像瞥见过一个类似打扮的男人在不远处看手机!当时并未在意,可现在想来……
她被跟踪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因为她接触了玉佩,还是因为她去听了墨渊的讲座?
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她再也顾不上去找墨渊,强烈的危机感让她只想立刻离开这里。
她猛地转身,逆着稀疏了些的人流,快步朝着与那男人消失方向相反的出口走去。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几乎是在小跑,心跳声在耳膜里咚咚作响,撞击着周遭所有的声音。
她不敢回头,只能感觉到背后仿佛有无形的视线,如芒在背。
穿过报告厅大门,是博物馆宽敞明亮的中央大厅。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洒下,却无法驱散她心头的冰冷。她混在参观的人群中,尽量借着柱子和展柜隐藏自己的身形,朝着博物馆的主出口方向疾走。
就在她即将走到出口旋转门时,忍不住飞快地回头瞥了一眼。
只见在熙攘的人群缝隙中,那个藏蓝色夹克、戴鸭舌帽的身影,果然再次出现了!他距离她大约二三十米,正不紧不慢地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帽檐下的脸看不清表情,但那姿态,分明是笃定的追踪!
云汐的血液几乎要倒流!她不再犹豫,一头扎进了旋转门。
冲出博物馆大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潮汹涌。她像一尾受惊的鱼,拼命地想要融入这片安全的海洋。
她不敢直接回家,只能在人行道上加快脚步,不时借着商店的玻璃橱窗反射,观察身后的情况。那个身影依旧鬼魅般缀在后面,保持着一段距离,却如影随形。
该怎么办?
报警吗?证据呢?只说有人跟踪?
打电话给谁?
墨渊的名字瞬间闯入脑海。可他的疏离犹在眼前,他会相信吗?他会管吗?
无助和恐惧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街,抱着最后的希望,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着翻找通讯录——她需要找到一个可以求助的人。
就在她因极度紧张而有些眼花缭乱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无息地滑到她身旁,停了下来。
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
云汐惊恐地后退一步,几乎要失声惊叫。
然而,车窗后露出的,却是一张此刻让她感到无比复杂,却莫名安心了一瞬的脸。
墨渊坐在驾驶座上,目光沉静地看向她,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