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烈的掌声如同潮水,包裹着舞台上微微喘息的身影。云汐起身,怀抱焦尾琴,向着台下躬身行礼。灯光映照着她略显苍白的脸,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里面闪烁着疲惫,更闪烁着一种初试锋芒后、确认自身道路的坚定光芒。
她成功了。不仅是以琴师的的身份完成了一场成功的演奏,更是以“平衡”之力的执掌者,在与守契人的初次正面规则交锋中,短暂地占据了上风。
然而,她心中没有半分轻松。茶楼雅座上那道消失的冰冷视线,如同悬顶之剑,提醒着她,真正的危机并未解除,反而可能因为她的这次“挑衅”而加速降临。
她稳步走下舞台,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目光中带着欣赏与好奇。墨渊与阿鬼不知何时已悄然汇合,来到她身边,一左一右,如同无声的壁垒。
“走。”墨渊的声音低沉,不容置疑。
三人没有停留,迅速穿过依旧喧闹的人群,向着广场外围走去。云汐能感觉到,随着她离开戏台区域,空气中那种被净化的清新感正在逐渐消退,无形的冰冷“蛛网”似乎正在更远处重新编织、渗透而来。
守契人的反应,比预想的更快。
他们没有返回民宿,而是在墨渊的带领下,拐入了一条僻静的小巷,七绕八拐,最终走进了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专营文房四宝的店铺后堂。这里是阿鬼提前准备的另一处临时联络点,比民宿更为隐蔽。
后堂狭小,堆放着纸张和墨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烟墨香。
“刚才很危险。”墨渊关上厚重的木门,转身看向云汐,眼神锐利,“你触动了他的根本布置,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云汐将焦尾琴小心放在铺着宣纸的长案上,指尖因过度用力还有些微颤抖,“但我感觉……那是我们必须走的一步。只有触及规则,才能真正理解规则,找到破绽。”她回想起琴音净化“尘网”时那种玄妙的感应,对“心痕映轨图”的理解似乎又深了一层。
墨渊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他明白云汐的意思。躲避永远无法打破僵局,唯有主动出击,在交锋中成长。“你的力量运用,超出了我的预期。那种区域性、持续性的净化,效果显着。”
“但也暴露了我们更多的‘特质’。”阿鬼在一旁补充,语气凝重,“茶楼里的那个,应该是守契人中更高阶的存在。他最后离开时留下的那道‘视线’,带着明确的标记意味。我们就像被滴上了特殊墨水的猎物,在黑暗中更容易被追踪了。”
就在这时,云汐灵魂深处的同心珏,再次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明确警示意味的悸动!这一次,不再是遥远的窥视,而是某种更接近、更具体的威胁正在形成!
她猛地抬头,看向墨渊。
墨渊显然也通过共脉感知到了,他快步走到后堂唯一一扇朝向窄巷的气窗前,侧耳倾听,眼神瞬间冰寒。
“他们在收缩包围圈。”他低声道,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意,“以广场为中心,能量层面正在形成合围。之前的‘锚点’只是预警和干扰,现在……是真正的猎网。”
他回身,目光扫过云汐和阿鬼:“不能待在这里了。这个点可能也已暴露。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清河镇。”
“去哪里?”云汐问。栖云观是最终目标,但此刻直接前往,无异于自投罗网。
墨渊走到长案前,手指在摊开的宣纸上快速划过,凭借惊人的记忆力,勾勒出清河镇周边的简易地图。他的指尖最终点在地图上一个位于山脉更深处的、毫不起眼的小点。
“先去这里。”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听涛小筑’,一处早年游历时发现的废弃山居,极为隐蔽,可暂避锋芒。我们需要时间,消化今日所得,并制定前往栖云观的最终计划。”
他看向云汐,眼神深邃:“你的琴音能净化‘尘网’,意味着我们的力量确实能对他们构成威胁。但还不够,我们需要更强大的爆发,更需要……在关键时刻,能够抵挡规则反噬的‘盾’。”
他意有所指,云汐立刻明白,他指的是尝试在轮回契约上建立“新平衡”时,可能遭遇的恐怖反冲。
决定已下,行动刻不容缓。
阿鬼迅速检查了随身装备。云汐将焦尾琴重新包裹好。
墨渊最后看了一眼窗外那片被无形猎网逐渐笼罩的天空,眼神冷冽。
艺术节上的琴音余韵未散,真正的亡命之旅,却已再次开启。他们从短暂的烟火人间中抽身,将再次投入那危机四伏的黑暗丛林,为了那最后的一线希望,奔赴未知的前路。
希望如同风中之烛,在守契人编织的猎网中,摇曳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