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宫门在黎明前的寒意中缓缓开启。林文正整了整衣冠,最后一次抚平官袍上的褶皱,迈步踏上汉白玉台阶。
澄瑞殿内,百官肃立。当林文正步入大殿时,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众卿可有事奏?皇帝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待几件政务奏报完毕,殿内忽然安静下来。
皇帝缓缓抬眼:林爱卿。
臣在。林文正出列躬身。
近日京城流言四起,皆言有妖物惑乱人心。皇帝语气平稳,而诸多传言,都指向爱卿府上。
皇帝话锋一转,民意如火。今日朕便想听听众卿之意。
死寂只持续了短短几息。
陛下!一名御史率先出列,臣以为,当立即查封林家所有产业,收缴那些惑人之物!
臣附议!
又一名官员出列:陛下!流言核心在于林家三小姐!当收押审问!
臣附议!
妖邪之事,宁可信其有!
就在请求严惩的声音渐成声势时,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周明安大步出列:
陛下!臣有异议!
他手持笏板,目光坚定:仅凭流言就要查封重臣家业,收押无辜家眷,岂非儿戏!漕运案时林家已蒙冤,难道还要重蹈覆辙?
几乎同时,刑部侍郎张迁也出列附议:陛下,审案重在实证。若凭风闻定罪,恐非圣君所为!
紧接着,又有两三位官员相继表态,主张慎重处置。这些人,正是前夜收到林清月密信的那几位。此刻他们的发声,虽不能扭转乾坤,却成功打破了一边倒的态势。
朝堂之上顿时争论四起。
皇帝端坐龙椅,面色平静,眼神却渐渐转冷。他显然没有料到,在这个关头竟还有人敢为林家说话。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之际,一名内侍仓皇入殿:
陛下!林府外民众暴动,已冲击府门,投掷火把!林府......林府起火了!
什么?!皇帝猛地站起身,适时地露出之色,岂有此理!
他目光如电,射向跪在下方的林文正:
林爱卿!这......这便是你治家无方,引发的滔天祸患吗?!
林文正浑身剧颤,老泪纵横。
陛下!周明安还想进言。
够了!皇帝厉声打断,民怨至此,祸乱已生,岂能再姑息!传朕旨意!
他声音斩钉截铁:
吏部尚书林文正,治家无方,纵容亲眷,引发民变,动摇国本,着即革去官职,押入天牢,候审!另,着五城兵马司即刻派人,镇压暴民!
林文正被除下官袍,戴上沉重的枷锁。经过周明安身边时,他无声地落下两行热泪,既是感激,也是诀别。
周明安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袖中的拳头死死攥紧。那封密信上的字迹还在他脑海中回旋:若林家遭难,望大人念及往日情分,于御前持公允之论......他尽力了,却终究无力回天。
朝堂之争落下帷幕,而林府的劫难,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