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闻巢危，星夜回师**
石洞中，俘虏那声“晚了……这大山，你们逃不掉的”嘶哑低笑，如同冰锥刺入林潇潇脊背。
“谷主？他算到我们分兵？”她瞬间抓住关键，“你们兵分多路？一路在此强攻诱饵，另一路……直扑我们真正的核心？钱掌柜在哪里？！”
俘虏只是闭目冷笑，不再言语。
“西边藏身点遇袭，使用的是军中劲弩……”林潇潇心念电转，脸色骤变，“不好！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一线天的诱饵，甚至也不是西边藏身点！他们是多路齐发，同时施压，让我们兵力分散，判断失误！真正的主力，很可能由钱掌柜亲自带领，趁着谷内防御被一线天战事吸引，从我们尚未察觉的、更隐蔽的路径，直插雾隐谷腹地——婉妃旧居、试验田、秘洞库藏所在的核心区！”
那里有沈婆婆、李老爹和大部分来不及转移的核心物资、研究资料！留守的虽然多是经验丰富的老人和部分伤兵，但面对真正的主力突袭，绝对凶多吉少！
“立刻回援！全速！”林潇潇再也顾不上审讯，厉声下令，“一线天伏击队，除必要警戒伤员人员，其余能战者，随我轻装疾行，直扑谷内核心区！传令西边藏身点，固守待援，警惕再次袭击，若情况允许，派机动小队向核心区方向靠拢策应！”
命令如山，刚刚经历一场恶战、身心俱疲的众人，立刻强打精神。林潇潇只点了十名体力尚可、脚程最快的亲卫和村民，丢弃不必要的辎重，仅携带短兵、弓弩和少量醉仙萝药剂，如同离弦之箭，冲入茫茫夜色，沿着最快捷的小径向谷内狂奔。
山路崎岖，夜色浓重如墨。林潇潇心中如火焚，不断祈祷沈婆婆他们能提前警觉，依托工事多支撑片刻。她脑海中反复推演：钱掌柜会选择哪条路？谷中已知秘道都有暗哨，除非……有连婉妃手札都未记载，或者被近期地质变动新形成的裂隙？或者，他们收买了极少数知晓内情的山民？
**狼烟已起，血路在前**
疾行约半个时辰，距离核心区尚有数里之遥，前方山梁上负责了望通信的暗哨位置，本该有的微弱篝火信号，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远处谷地中心方向，隐约传来的金铁交击声、呼喊声，以及……冲天的火光！
“已经打起来了！”一名亲卫声音发紧。那火光映亮了一片夜空，看方向，正是谷中聚居地和试验田附近！
林潇潇心沉到谷底，脚步更快，几乎是在崎岖山路上狂奔。“快！再快！”
又行一里，空气中开始弥漫淡淡的血腥味和烟熏火燎之气。小径旁，发现了打斗痕迹和零星血迹，以及两具身着雾隐谷服饰的村民尸体，皆是背后中箭或刀伤，显然是在撤退或报信途中被追杀害。
“是王五和李栓子……谷口的暗哨……”李老爹目眦欲裂。这些人都是他亲手安排的老兄弟。
“血还是温的！战斗发生不久，敌人刚过去！”亲卫检查后急道。
“追！”林潇潇咬牙，众人含悲忍怒，加快速度。沿途又见几处简易陷阱被触发后的残骸，以及敌方零星倒伏的尸体，穿着混杂，既有类似日间敌人的劲装，也有看似普通山民却手持利刃的。
看来沈婆婆他们并非全无防备，沿途设置了迟滞陷阱，且进行了节节抵抗。但敌我力量悬殊，防线显然在不断被向后压缩。
前方传来更加清晰的喊杀声和建筑倒塌的轰响。穿过最后一片树林，眼前景象让林潇潇等人血液几乎凝固——
谷地中心，那片由婉妃旧居扩建而成的院落群，此刻已有多处起火。以石墙和木栅围成的最后一道防线前，沈婆婆、李老爹等数十人，正依托工事，与数量明显占优的敌人进行着惨烈的攻防战。敌人约有三四十人，服色杂乱，但进退间颇有章法，分作数队轮番冲击，箭矢如雨点般落向防守一方。
防线内，不断有人中箭倒下，又被同伴拖回。沈婆婆白发散乱，手持一柄长剑，身先士卒堵在一处缺口，剑法竟然颇为凌厉，刺倒一名试图攀爬的敌人，但肩头也已染血。李老爹挥舞着铁锹，怒吼着砸翻另一人，自己腿上也被划开一道口子。
更危急的是，敌人似乎并不急于立刻攻破防线，而是在消耗守军的有生力量，同时分出一小队人，正在试图绕向侧面，那里是通往后方秘洞库藏的唯一通道！
**侧翼奇袭，死地反击**
“不能让他们绕过去！”林潇潇瞬间判断出关键。库藏若失，一切皆休。
“我们人少，不能正面硬冲。”她迅速观察地形，“看到那边着火柴堆旁的石堆了吗？我们从侧面阴影摸过去，用弓弩和醉仙萝药剂，突袭那支试图绕后的小队，打乱他们节奏！然后伺机冲进防线与沈婆婆汇合！”
十人小队如同幽灵，借着火光阴影和地形掩护，悄然接近。那支七八人的绕后小队正专注突破侧翼一道矮墙，并未察觉身后死神临近。
“放！”林潇潇低喝。
“咻咻咻——！”淬毒弩箭破空而出，瞬间放倒三人。其余敌人大惊回头，迎接他们的是劈头盖脸砸来的、装有醉仙萝液体的陶罐和烟球。
“咳咳！什么东西！”
“眼睛！我的眼睛！”
烟雾弥漫，加上突遭袭击，这支小队顿时陷入混乱。
“杀！”林潇潇率先跃出，短刀划过一名揉眼敌人的喉咙。亲卫和村民们如猛虎出闸，从侧后方狠狠撞入敌群。人数虽少，但胜在出其不意，且敌人被药剂所扰，瞬间又被砍倒两人。
这边的骚动立刻引起了主攻方向敌人的注意。“后面有埋伏！分人去解决！”有人大喊。
压力稍减的防线内，沈婆婆瞥见林潇潇身影，精神大振：“是潇潇！她们回来了！撑住！反击的时候到了！”
林潇潇带人迅速解决残敌，不顾身后追兵，奋力冲向防线缺口。“婆婆！李老爹！快，打开缺口，让我们进去！”
沈婆婆与李老爹奋力杀退当面之敌，守军趁机推开一道栅栏。“快进来！”
林潇潇等人连滚带爬冲入防线，栅栏随即被重新堵上，几支追射而来的箭矢钉在木头上。
**残灯孤守，黎明何在**
防线内，景象惨烈。地上躺着十几名伤亡者，仅存的能战者不过二十余人，个个带伤，疲惫不堪。物资散乱，水缸破裂，箭矢将尽。
“潇丫头……你们……”沈婆婆握住林潇潇的手，老眼含泪，声音嘶哑。
“一线天打了场埋伏，赢了，但猜到他可能调虎离山，立刻赶回，还是晚了。”林潇潇语速极快，一边检查沈婆婆伤口，“您受伤了！伤得重吗？”
“皮肉伤，不碍事。”沈婆婆摇头，急问，“外面情况如何？西边……”
“西边藏身点遇袭，但已击退。一线天那边留了人警戒。现在最危险的是这里。”林潇潇看向外面重新组织、虎视眈眈的敌人，“他们是谁？钱掌柜在吗？”
李老爹喘着粗气道：“不是钱掌柜领头。是一个蒙面的瘦高个子指挥，手段狠辣。这些人……五花八门，有像白天那种精锐，也有地痞流氓，甚至好像还有附近山里的惯匪！像是几股势力拼凑起来的！但他们听那蒙面人的号令。”
“乌合之众，但人数太多，而且不怕死。”沈婆婆补充，“他们喊着要搜什么‘账册’和‘铁疙瘩’，应该是冲着婉妃娘娘留下的某些东西，或者……王爷可能寄放于此的证据。”
账册？铁疙瘩？林潇潇皱眉。是指婉妃手札中可能记录的某些隐秘，或者玄墨截获的军械样品？
外面，敌人并未立刻发动新一轮进攻。蒙面头目似乎在听取汇报，调整部署。火光映照下，能看到他们在搬运伤员，补充箭矢，显然准备发动更致命的攻击。
防线内，气氛压抑到极点。箭矢只剩下寥寥数十支，刀剑多有缺口，醉仙萝药剂几乎用尽，人人带伤，体力濒临耗尽。而敌人，至少还有二十多名生力军。
“不能坐以待毙。”林潇潇强迫自己冷静，“秘洞入口就在后面，但转移需要时间，也容易被追击堵死在洞里。必须再挫其锐气，或者……擒贼擒王！”
她目光锁定向那名正在指手画脚的蒙面头目。“李老爹，还有力气吗？挑三个最好的弩手，把所有剩下的箭，淬上最后那点醉仙萝浓缩液，等会儿他们进攻，混乱时，瞄准那个蒙面人射！不求毙命，只要让他中箭昏迷或失去行动力！”
“沈婆婆，带人把最后那点火油和柴草，堆在防线前这片空地上。他们冲过来时，点燃！制造混乱和火墙，阻挡片刻！”
“其余人，检查武器，准备最后搏杀！若弩箭成功，敌人群龙无首，我们或许有一线生机，趁乱反冲一次，然后立刻向秘洞转移！”
命令下达，残存的人们默默执行着最后的准备，眼神中充满决绝。火光跳跃，映照着每一张沾满烟灰血污却坚毅的脸庞。婉妃旧居在燃烧，试验田被践踏，但守护在此的人们，尚未放弃。
**绝地号角，未知援音**
就在敌人重新列队，蒙面头目举刀欲挥，发动最后总攻的千钧一发之际——
“呜——呜呜——！”
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突然从雾隐谷东南方向的群山之间传来！那不是进攻的号角，更像是某种联络或集结的讯号！
攻守双方俱是一愣。敌人阵型出现一丝骚动，蒙面头目猛地回头，望向号角传来的漆黑山林，面巾之上的眼中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紧接着，东南方向的山脊线上，骤然亮起数十支火把，火光迅速移动，正向谷地方向疾驰而下！火把光芒中，隐约可见骑影幢幢，速度极快！
“还有援军？是谁的人？”李老爹愕然。
沈婆婆眯起眼睛，仔细分辨那号角的节奏和音色，忽然，她枯瘦的手猛地抓住林潇潇的手臂，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潇丫头……你听……这号角……这调子……是、是北境边军常用的‘破阵巡’变调！是……是王爷麾下‘玄甲卫’特有的联络暗号！”
玄甲卫？！玄墨的亲军？！
林潇潇心脏狂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玄墨不是在青州失联、深陷险境吗？他的亲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玄墨派来的？还是……陈镇副帅得知消息后派来的接应？
蒙面头目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他当机立断，不再攻击防线，而是急促下令：“撤！带上伤员，按三号路线，快撤！”
敌人如潮水般退去，迅速消失在西北方的山林黑暗中，甚至顾不上收拾部分同伴的尸体。
防线前，瞬间只剩下燃烧的火焰、遍地的狼藉，以及劫后余生、茫然四顾的雾隐谷众人。
火把洪流越来越近，马蹄声如雷鸣般滚入谷地。为首一骑，玄甲黑袍，面覆遮影，唯有一双深邃锐利的眼眸，在火光中灼灼如星，瞬间便锁定了废墟前、浑身浴血、呆立当场的林潇潇。
四目相对，时空仿佛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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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