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仪将那张旧地图折好塞进袖中,火把的光映在她脸上,影子落在岩壁上微微晃动。她刚迈出一步,脚底忽然一沉,地面传来一阵细微震动,比之前开启秘籍时更缓,却持续不断。
萧景琰立刻停下动作,抬手拦住她。他盯着前方通道,低声说:“不对。”
沈令仪闭眼,调动体内流转的力量,指尖轻轻贴上岩壁。一股微弱的波动顺着石面传来,节奏不稳,像是某种机关在缓慢运转。她睁开眼,“这洞还没停。”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转身朝古洞深处走去。来路已被碎石半掩,无法原路返回,只能向前探查。通道越走越窄,空气变得凝重,呼吸都带着一丝凉意。
转过一道弯,左侧石缝里飘出一缕青烟,细得几乎看不见,在火光下泛着微蓝。萧景琰伸手试探,收回时指尖发白,像是被霜冻过。他皱眉,“有东西在烧。”
沈令仪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住。她从怀中取出三枚玉佩,发现“天枢”表面起了细纹,像裂开又愈合的痕迹,正微微发烫。她抬头看向通道尽头——一扇半开的石门立在那里,门缝透出同样的蓝光。
他们走近,发现门轴处积了厚厚一层灰,但门槛上有几道新划痕,像是最近被人强行推开过。萧景琰抽出短刃,先敲了敲门边岩石,确认没有松动,才和沈令仪合力将门推开。
门后是一间密室,四壁嵌着铜匣,中央石台堆满卷宗竹简,上方悬着一块残破玉符,正随着“天枢”的热度轻轻颤动。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纸墨与焦木混合的气息。
沈令仪走到最近的铜匣前,上面刻着谢家徽记和边关地名。她打开匣子,里面是几封信件副本,字迹熟悉——那是当年指控她父亲通敌的伪造书信,连盖印的位置都一模一样。她翻到最下面一份,落款写着“昭字令”,日期正是宫变前三日。
萧景琰站在另一侧,拿起一份账册翻开。里面记录着银两流向,每一笔都打着军需旗号,实则转入私库。他在一页停下,指着一行字:“这笔钱,三个月前才动用,用途写的是‘修缮祖庙’。”
沈令仪走过去看了一眼,“祖庙早就塌了,没人敢提重建。”她声音冷下来,“这是幌子。”
萧景琰放下账册,走向石台中央的竹简堆。他抽出最上面一根,轻轻吹去浮尘,露出背面用隐墨写的小字。他从袖中取出狼毫笔,沾了点水抹在竹片上,字迹渐渐浮现:“待钥启天门,凤血燃星图,逆命归龙庭。”
他念出声,眉头紧锁。“‘凤血’是谁?‘星图’又指什么?”
沈令仪没回答。她抬起手按住颈后,那里突然传来一阵灼热,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肉里钻出来。她闭上眼,发动月魂能力,意识沉入三年前那个夜晚——宫灯未熄,谢昭容独自站在庭院,手中香炉升起一缕青烟,口中低语:“以冤魂为引,以凤血为祭,借星移之势,迎旧主归位。”
画面一闪而过。
她猛地睁眼,呼吸有些急促。“这不是为了夺权。”她说,“他们是想复辟前朝。这些玉佩不是钥匙,是祭品。”
萧景琰看着她,“你说清楚。”
“他们要的不是大周的江山,是要把它毁了,再立一个新皇。”她指向那些卷宗,“谢家这些年做的每一件事,都在铺这条路。陷害我沈家,是为了制造冤魂;掌控六宫,是为了接近凤血之人;等三玉合一,就是他们举行仪式的时候。”
萧景琰沉默片刻,伸手取下空中悬挂的残玉符。入手冰凉,材质与三玉相同,但能量早已耗尽,表面布满裂痕。他翻过来,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天门未启,血祭先行。”
他眼神变了。
“他们试过一次。”他说,“失败了。”
沈令仪点头,“所以现在盯上了我。我的血能激活玉佩,颈后的伤是凤纹烙印,只有沈家长媳才能承受这种痛。他们要我活着走到最后一步,然后用我献祭。”
萧景琰将玉符收进怀里,声音压得很低,“那你不能再碰玉佩。”
“不行。”她摇头,“只有我能用它们。躲没用,逃也没用。他们已经动手了,不会停。”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终于说:“那就由我们来决定什么时候结束。”
沈令仪从石台另一侧找出几个油布包,把关键卷宗和竹简一一收好,放进贴身暗袋。她又检查了一遍铜匣,确认没有遗漏重要证据,才站起身。
“得封锁这里。”她说,“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萧景琰点头,“我会让林沧海带人守住入口,不准放一个外人靠近,包括宫里来的使者。”
“还有件事。”她转向他,“你得传信东宫旧部,尤其是我父亲的老将。只要还活着的,全部联络上。他们不知道自己被牵连多深,但现在必须醒过来。”
萧景琰看了她一眼,“你想让他们做什么?”
“不是我想让他们做什么。”她声音很轻,“是他们该为自己活过的人做点事了。”
两人退出密室,重新关上石门。通道里的震动仍未停止,只是频率慢了下来,像是某种机器在等待重启。他们回到外室,林沧海已在等候,铠甲上沾着湿泥,显然是刚巡查回来。
“情况如何?”他问。
“洞内有密室。”萧景琰直接下令,“带十个人,把所有出口封死,安排轮哨。没有我和沈姑娘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出。”
林沧海应声领命,转身就要走。
“等等。”沈令仪叫住他,“山下陶村那边,暂时别动。让他们以为我们还不知道。”
林沧海回头,“那工匠呢?”
“留着他。”她说,“他是饵。等敌人自己露头。”
林沧海点头,快步离去。
洞内安静下来。火把在风中摇曳,照得岩壁上的影子来回晃动。沈令仪靠在石壁上,闭眼调息。体内的力量还在流动,但她感到疲惫,像是走了很长一段路。
萧景琰站在她旁边,手里握着那块残玉符。他忽然开口:“你说他们试过一次。”
沈令仪睁眼,“嗯。”
“那次是谁主持的?”
她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几秒才说:“是你父皇。”
话音落下,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地下深处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地面轻微震颤,一块碎石从顶部落下,砸在他们脚边,裂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