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沙盘边缘,沈令仪的手指停在粮仓位置,没有移开。
她已经一夜未睡,眼底发青,呼吸略沉。昨夜查出的七人名单摊在案上,其中三人入营时间相近,路线异常,全是深夜进入,登记潦草。她翻到第三页,看到“青崖门掌门陈元柏”几个字时,指尖顿住。
这人门派微小,平日低调,却在三次军议中都坐在靠近传令官的位置。更巧的是,温姓医者被捕前一日,曾为他包扎过手臂伤口。当时无人在意,如今回想,接触不过半刻,却低语数句。
萧景琰走来,接过名册看了一眼。“林沧海刚回报,此人三年前本是落第秀才,靠一篇策论被破格收录,引荐人署名已毁,无法追查。”
“不是秀才。”沈令仪合上册子,“我见过他握刀的手,虎口茧厚,是常年使力之人,绝非执笔能磨出来的。”
她抬头看向窗外,今日正是月圆。夜风刚起,她闭眼凝神,气血翻涌,强行引动月魂之力。
画面浮现——半月前城外茶棚,陈元柏坐在角落,对面是个灰衣人。油灯昏黄,那人端起茶碗,她闻到了苦丁茶的味道。声音很轻,但一字未漏:“事成之后,谢家许你入京授职,门下弟子皆可入太学。”袖口一掀,露出半角信笺,边沿有暗纹,与温医者身上搜出的布条一致。
她睁眼,额角渗出血丝,呼吸急促。
萧景琰立刻递来帕子,她没接,只说:“设局。”
当夜,假军令传出:三日后夜袭南谷,主攻方向定于西岭断崖。命令仅限高层知晓,未写文书,只口述传达。
次日清晨,林沧海带人在驿站外截住一名驿卒。搜出身上的密信,内容与昨夜所定完全相同。
议事厅内,各门派首领齐聚。沈令仪站在前方,目光落在陈元柏脸上。
“你昨夜说梦话了。”她开口,“说了‘风起南巷’。”
众人一静。那四字从未公开,连传递方式都未记录。
陈元柏脸色发白,强撑道:“我……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你还梦见了茶。”她继续说,“苦丁茶,灯是黄铜的,摆在桌子左角。你说‘成了之后,我要当官’。”
他猛地抬头,眼中惊骇。
“那封信,折了三道,先横后竖,最后从右往左对折。”她一步步走近,“你收下时,用右手,拇指压在火漆印上。”
陈元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没人再说话。证据清楚,细节分毫不差。
他低头认罪,供出收受黄金五百两,另有荐书一封,承诺事成后送其入京任职。所有情报,皆由他借参会之机,暗中传递。
萧景琰下令将其押下,交由亲卫看管,等候发落。
厅内气氛渐缓,有人低声议论,有人拍案怒斥。猜忌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重新凝聚的战意。
沈令仪走到沙盘前,拿起一面红旗,插在南谷位置。
“下一步,”她说,“我们该还手了。”
萧景琰站到她身边,拿起另一面旗,正要落下。
她的手指突然按住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