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空拍入都
四月十六,长平门开。
江澄与谢霜雪于晨雾中策马入京,
身后仅随十二名龙阙轻骑,
人人罩玄色披风,
胸口却统一绣着一道裂开的“心”纹——
那是空拍心跳的标记。
城门守将验过符节,
目光在二人脸上来回刮,
最终落在他们胸腔:
“二位大人……怎有回声?”
江澄不语,
谢霜雪抬手拂袖,
寒风掠过,
守将耳膜一震,
仿佛听见自己心脏漏跳半拍,
面色瞬间惨白。
二、镜瓮在御
紫宸殿深,铜漏三声。
小皇帝抱膝坐在龙案上,
脚边摆着一尊半人高的铜瓮,
瓮壁嵌满碎镜,
映出千百个幼小的自己。
“皇叔,他们来了。”
皇帝轻声道,
像在提醒,又像在叹息。
帷幕后转出司礼监曹吉祥,
手托鎏金盘,
盘中横着一道暗红诏书:
“敕江澄、谢霜雪,
即刻献‘人心’各半,
铸帝都镇国镜,
以安社稷。”
诏书角落,
盖着前所未有的“镜玺”——
玉印中心雕一只裂心凤凰,
与江澄胸口空拍,
形状分毫不差。
三、人镜初启
夜半,
二人被引入禁城地底——
“镜渊”。
渊为倒悬皇城,
以铜为地,以镜为天,
每走一步,
脚下便倒映出自身最不堪的旧事。
江澄看见十五岁的自己,
第一次举刀指向无辜俘虏;
谢霜雪看见母亲被缚,
而自己在旁闭目塞听。
“脚下即债,抬头即命。”
曹吉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飘来,
“要取人镜,
先偿己债。”
话落,
铜地裂开,
升起一座“镜台”,
台上悬着第六片镜——
人镜。
镜背无纹,
镜面却呈深紫,
像凝固的瘀血,
正中心缺半颗心形空槽,
等待填充。
四、剖心
“每人心头血三滴,
足以成镜。”
曹吉祥抬手,
两名小宦各托玉盘上前,
盘中置薄刃银刀,
刀背映出他们各自的脸——
却缺了眉眼,
只剩一张空白的皮。
江澄取刀,
毫不犹豫划向胸口,
刀尖挑破皮肤,
“当”一声,
却被另一柄剑鞘格开。
谢霜雪横剑于前,
“债可还,
命不献。”
她翻腕,
剑气掠过,
玉盘粉碎,
银刀倒飞插入镜台,
人镜受震,
紫面泛起涟漪,
竟映出一幕未来——
江澄被钉于龙阙旗杆,
谢霜雪捧心跪献曹吉祥。
画面一闪即灭,
却令二人同时冷汗透衣。
五、镜奴·沈放
曹吉祥叹息,
抬掌轻拍。
镜台后缓步走出一人——
少年披旧日“烛影”玄甲,
面白唇青,
胸骨外露,
肋间嵌满碎镜,
正是沈放模样。
“咱家费尽周折,
才从花镜岭把沈副统捞回,
以镜为骨,
以债为魂,
如今他是我大胤‘镜奴’,
亦是……人镜真正的匙。”
沈放抬头,
眸中却无旧日忠诚,
只有一片空白的镜光。
他抬手,
指尖挑动无形丝,
江澄与谢霜雪胸口空拍瞬间剧痛,
像被钩索拽向人镜空槽。
“以旧债还新债,
再合适不过。”
曹吉祥阴阴一笑,
“沈放,取心。”
六、断丝
沈放五指收缩,
二人只觉心脏被攥出咽喉,
血线沿空拍裂口狂涌,
凝成两枚“半心”虚影,
被人镜空槽强行吸纳。
槽满一刻,
人镜紫面骤亮,
整座镜渊开始倒转,
铜地化天,镜天化地,
众人脚下成了无尽深渊。
千钧一发,
江澄以剑尖刺向自己肩窝,
借剧痛逆转真气,
生生把心血压回胸腔;
同一瞬,
谢霜雪以半片玄霜镜割断自己与沈放之间的“镜丝”,
反手将镜刃抛向人镜——
“叮!”
刃击镜心,
紫面裂开蛛网,
已没入槽的半心被震出小半,
化作血雾回卷二人胸腔。
人镜受创,
发出婴儿般啼哭,
镜渊四壁同时渗血,
像巨兽被剥了皮。
七、逃渊
“走!”
江澄拽起谢霜雪,
双双跃向渊顶,
脚下铜地寸寸崩塌,
沈放被断裂镜丝反噬,
跪地嘶吼,
眼眶碎镜飞溅,
却伸手狂抓二人背影,
口中含糊喊:
“主子……别回头!”
这一声,
与七年前的沈放重合,
江澄身形一顿,
终究没有回头,
反手抛下腰间最后一枚“龙阙铜符”,
铜符落,
化作烈焰阻住崩塌,
也封住了沈放——
以及人镜——
于火海之中。
八、尾声·半心
地面重见天光,
二人跌坐在御苑残雪之上,
各自以指按胸——
心跳仍四拍,
却有一拍变得极轻极浅,
像随时会熄灭。
谢霜雪摊开手掌,
掌心多了一线紫纹,
与人镜裂痕同形,
“我们……只取回了半颗心,
另半颗,
被锁在镜渊。”
江澄望向远处紫宸殿,
殿顶铜瓮倒映朝阳,
像一颗巨大裂心,
正等待最后填充。
他低声道:
“那就再闯一次,
把属于自己的心,
连本带利,
拿回来。”
(第五十章·终)
【后续伏笔】
1. 半心被锁——人镜虽裂,仍吞半心,为最终“自斩心镜”留缺口,需第七片“龙骨镜”才能彻底斩断。
2. 沈放镜奴——火海未绝,可再出,成为“镜渊”守匙人,亦可能成为江澄的“心鬼”。
3. 曹吉祥镜玺——裂心凤凰印已盖诏书,朝堂将公开索命,迫江澄在“忠”与“自活”间抉择。
4. 紫纹掌痕——谢霜雪掌纹与人镜裂痕相连,可实时感应镜渊动静,也为影母日后“借壳”留门。
5. 龙阙铜符化焰——最后一次护主,暗示“龙阙”势力将尽,江澄需另立新凭,为最终“以身为闸”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