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幽蓝光柱
北荒,极夜。
幽蓝光柱接天而起,像一柄倒悬的寒剑,把夜空划成两半。
光柱外围,风雪被撕出巨大漩涡,漩涡中心,却静得落雪可闻。
江澄率龙阙前锋三千,昼夜疾驰七百里,抵达祭坛外三十里。
人未立稳,战马已齐刷刷跪倒——
不是力竭,是膝下雪层骤然塌陷,露出一条宽逾十丈、深不见底的“冰壑”。
壑壁如镜,映出所有人扭曲的影子;
镜底,有暗红纹路缓缓蠕动,像巨兽血管。
江澄俯身,以指触冰,指腹立刻被粘下一层皮。
“不是冰,是‘活镜’。”
铁面人漠然开口,“影母醒时,镜生倒刺;触之,血为引,魂为闸。”
话音未落,冰壑“咔啦”一声闭合,雪层复归平整,像从未裂开。
只余江澄指上一粒血珠,被某种力量牵引,飞向光柱深处。
二、雪底行军
“弃马,步行,卸重甲。”
江澄下令,声音被风削得只剩锋刃。
全军改白裘覆面,反持冰镐,以霜雪军旧法“贴地潜行”。
人人含竹管呼吸,雪面只留细微凹点,像被风吹皱的水纹。
潜行十里,前方忽现“雪窟”——
无数直径丈许的冰洞,呈梅花状排列,洞底幽蓝反光。
铁面人单膝探洞,回身比出“影母”手语:
“洞底通祭坛,但每洞只能过一息;超时,镜封喉。”
江澄抬眼,数出十七条雪窟,对应帝都赵府暗室十七铜铃。
“我先行。”
他解下大氅,纵身跃入最大一洞。
黑暗里,他听见自己心跳被冰壁无限放大——
咚、咚、咚!
第三声刚落,脚底触地,已置身一座倒置的“冰穹”。
穹顶悬满冰棺,棺内人皆着赤焰残甲,胸口嵌碎镜;
棺底,一条暗红血线汇聚成河,流向中央“龙闸”。
龙闸高十丈,由两扇玄冰巨门构成,
门缝处,冻着一张少女的脸——
谢霜雪,眉心嵌铜镜碎片,双眸紧闭,像被时间凝固。
三、血河为钥
江澄喉头一甜,强行压下翻涌血气。
他记起旧信那句“杀我自己”,瞬间明白:
龙闸需“同源血”才能开启,
而“同源”,指曾与谢霜雪“血脉互契”之人——
世上只剩两个:
一为影母(恶面),
一为江澄(她以血替他填双生符)。
“用我的血,换她醒,还是……”
犹豫只半息,江澄已划开掌心。
血珠落入河床,暗红血线立刻倒卷,化作无数细小冰刺,反向刺入他腕间。
剧痛像万针顺脉而上,他却不能停——
血线越涌越快,龙闸门缝随之缓缓张开一指。
指宽缝隙里,喷出淡金色风雪,
风里有声音,像谢霜雪低语:
“别信……影母……”
江澄心头一凛,却已来不及收血。
背后,铁面人无声落下,手中镜刃抵在他颈侧。
“将军,谢了。”
镜刃一划,血如泉涌,直喷龙闸。
轰——
玄冰巨门彻底洞开,
门后,幽蓝光芒暴涌,像潮水瞬间淹没世界。
四、影母真身
光芒收拢处,一座倒置“雪神宫”悬于穹顶。
宫门玉阶,立着一位白衣少女——
与谢霜雪同貌,却眉心多一道竖痕,此刻缓缓张开,
竟是一只冰裂纹“第三目”。
她抬手,指尖挑动无形丝线,
江澄立时被踢离地面,像傀儡被吊向高空。
“江澄,你以血开闸,便做第一道‘龙筋’。”
声音清冽,却带重叠回音,像千万人齐声。
铁面人跪地,卸下面具,露出与谢霜雪七分相似的脸——
只是肤色透明,可见皮下蓝血。
“影母殿下,龙阙新军三万,已按您意引到雪窟,
是否……收网?”
江澄瞳孔骤缩:
原来雪窟非通道,是“饲槽”。
下一瞬,十七条雪窟同时塌陷,
潜行而来的龙阙军纷纷坠入冰穹,
被倒悬冰棺伸出的“镜手”抓住,悬成一圈“血囊”。
每一具冰棺胸口碎镜,开始疯狂汲取活人血气,
暗红血河瞬间暴涨,沿穹顶爬升,向“雪神宫”汇去。
影母微笑,第三目折射出万道蓝光,
蓝光所照,江澄胸口皮肤寸寸透明——
隐约可见一颗被血线缠绕的心脏,
正随蓝光节奏,同步跳动。
五、雪中断刃
“以你之心,替我做‘龙阙’新钥;
以三万龙阙为血,替我养‘雪神’新身;
此后,江山无霜,天下无雪。”
影母抬指,欲点江澄眉心。
指未落,忽听“叮”一声脆响——
江澄胸前,那封谢霜雪旧信无风自燃,
火中跌出一枚细小铜镜碎片,
碎片映出倒悬冰棺里谢霜雪的眼——
不知何时,她已睁眼,眸色与影母如出一辙,
却澄澈如镜,无冰裂纹。
“影母,你算漏一步——”
谢霜雪声音透过碎片,直达江澄识海,
“我让你剥离,却没让你独占。”
话音落,铜镜碎片化作一道雪光,
瞬间斩断了缠绕江澄的血线。
江澄坠落,半空翻身,拔剑——
剑尖直刺自己胸口!
“噗”一声,剑透心脏边缘,
却精准切断与影母同频的血线。
鲜血喷溅,落在倒悬冰棺,
冰棺表面立刻爬满赤红裂纹,
像雪原绽开朵朵红莲。
影母第三目剧痛,发出婴儿般啼哭,
雪神宫轰然下沉三丈。
六、双龙并阙
“江澄,替我争取三息!”
谢霜雪声音再起,冰棺表面裂纹尽数飞起,
在空中凝成一柄“雪中断刃”,
刃口缺半,正对影母眉心第三目。
江澄以剑撑地,强忍心脏撕裂之痛,
抬手打出龙阙军最后信号——
“双龙并阙,同归于一!”
信号炸开,是极简单的手势:
左手覆心,右拳抵额。
坠落的三千龙阙军,忽齐声怒吼,
竟以掌击胸,主动震碎心口血管,
鲜血化作漫天赤雾,与雪中断刃交融。
赤雾凝成一条“血龙”,
雪刃凝成一条“冰凤”,
龙风交缠,发出一声震天咆哮,
直撞影母第三目!
轰——
冰穹粉碎,雪神宫炸裂成万千镜屑,
每一片镜里,都映出影母惊愕的脸。
脸又迅速扭曲,化作婴儿、老妇、赵无极、谢母……
最终定格为谢霜雪自己——
只是唇角带血,轻声一句:
“我回来了。”
七、镜碎人归
所有镜屑同时倒卷,飞向中央一点,
重新凝成那面“玄霜镜”,
镜面却布满赤红血纹,像冰里生出的火脉。
镜前,谢霜雪踉跄落地,白衣被血染成暗红。
江澄撑剑迎上,两人相隔三步,
却同时伸手,指尖在镜面上相遇——
“咔啦”一声,玄霜镜自中间裂成两半,
一半落江澄掌中,一半归谢霜雪指间。
裂口处,掉出一粒晶莹“血核”,
像心脏,又像缩小版的“双生符”。
“影母未死,”
谢霜雪低声道,“她化整为零,躲进每一块碎镜,
只要天下还有雪,她就能再聚。”
江澄把半片镜扣进胸口伤口,
“那就让天下无雪,或——
让每一片雪,都认得她,再杀她一次。”
八、尾声·北荒日出
极夜尽头,忽露一线金光。
金光落在倒置冰穹废墟,
把血河映成璀璨金红。
江澄与谢霜雪并肩立于龙闸残垣,
身后,仅存千余龙阙军,
人人浴血,却人人带笑。
他们面前,是尚未熄灭的幽蓝光柱,
光柱底部,隐约传来婴儿啼哭——
一声比一声近,
像影母,又像新生的雪神。
谢霜雪把半片镜按在胸口,
“江澄,下一站,去把天下所有碎镜收回。”
江澄把“血核”塞进她掌心,
“我负责江山,你负责雪。”
两人相视一笑,
却同时一口血喷出,
染在龙闸残冰,
凝成一道新的、细小的——
“双生符”雏形。
【后续伏笔】
1. 碎镜散落天下:可引出“镜妖篇”,每片碎镜寄生一人,形成“影母分身”,为后续十万里追杀线。
2. “血核”新符:谢霜雪需以自身为饵,走遍雪山,将碎镜引回;江澄则以“龙阙新军”为网,捕镜炼符——二人命线再次互契,时限一年,逾期符碎,双死。
3. 婴儿啼哭:可设为影母“新生体”,也可为雪神真身,留待第四十六章“夺婴”开局。
4. 皇帝“炭火毒”:江澄胸口旧伤加新创,毒火与寒镜同体,每月朔望交替发作,逼他速行天下。
5. 铁面人下落:面具碎后,蓝血人遁入雪幕,可引“雪神旧部”势力,与龙阙军争夺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