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麻子和陈瘤子的污言秽语,如同毒针般刺入孩子们刚刚愈合些许的心房。陈沐那充满愤怒和失望的质问,陈嫣那带着哭腔的颤抖疑问,像重锤砸在陈羽心上。
他知道,此刻任何关于“卖女儿”的怀疑,都必须立刻、彻底地澄清!否则,他刚刚在孩子们心中建立起的微弱信任,将瞬间崩塌,永难修复。
但眼前这两个地痞流氓,必须率先解决!否则家无宁日!
“沐儿!护好弟弟妹妹!相信爹!”陈羽来不及多做解释,只匆匆吼了一句,便再次迎向扑来的王二麻子和陈瘤子。他脸上挨了一拳,火辣辣地疼,嘴角渗出血丝,但这疼痛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凶性!
“操你妈的!给脸不要脸!”陈羽彻底豁出去了。他前世996受尽窝囊气,穿越过来又接连被极品亲戚和地痞欺上门,此刻所有压抑的怒火全面爆发!
他不再顾忌招式,也不再顾及身体虚弱,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打法!手中的顶门棍抡圆了,专往王二麻子和陈瘤子的痛处招呼——小腿、胳膊、腰眼!他前世练过八极拳,深知人体弱点,虽然身体跟不上,但眼力和狠劲还在!
“哎哟!”
“我的腿!陈大郎你他妈疯了!”
王二麻子和陈瘤子本是欺软怕硬的主,仗着人多和凶悍在村里横行,何曾见过陈羽这般不要命的架势?一时之间竟被一根木棍打得抱头鼠窜,连连惨叫。陈羽状若疯虎,一根木棍舞得呼呼生风,虽然自己也被踹了几脚,打了几拳,但完全不顾,只盯着对方往死里揍!
周围的村民越聚越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少人听到了陈瘤子刚才的喊话,看向陈羽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谴责。
“真不是东西!居然卖女儿!”
“疯了就是疯了,清醒了更坏!”
“啧啧,难怪青山叔他们刚才来闹,看来是真有事……”
“可怜了沐小子和嫣丫头了……”
这些议论声飘进院里,让陈沐的脸色更加苍白,陈嫣的眼泪流得更凶,陈泽吓得哭声都小了,只是不停地抽噎。
陈羽听得心头火起,但却无法分心辩解。他瞅准一个空档,一棍子狠狠抽在王二麻子的腿弯处!
“嗷!”王二麻子惨叫一声,单膝跪地。
陈羽趁机扑上去,用膝盖死死顶住他的后背,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在他怀里胡乱摸索!王二麻子拼命挣扎,但陈羽的力气大得惊人。
果然,他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和一个粗糙的小木盒(印泥)。打开一看,正是一张利息高得离谱的借据,上面有原主按的手印。另一张,则赫然是一张所谓的“卖身契”,写着将长女陈嫣卖与镇上齐员外家为婢,下面也有一个模糊的红手印!
“陈瘤子!你他妈看这是什么!”陈羽举起那两张纸,对着还想冲过来的陈瘤子怒吼。
陈瘤子一愣,脚步顿住。
陈羽将借据和那所谓的卖身契狠狠拍在王二麻子脸上:“王二麻子!这借据我认!但这卖身契上的手印,颜色深浅都不一样!分明是你们后来伪造按上去的!真当我瞎吗?!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畜生!敢如此坑害我女儿!”
他声音极大,确保周围的邻居都能听到。
王二麻子被掐得脸色发紫,兀自嘴硬:“放……放屁!就是你按的!”
“我按的?”陈羽狞笑一声,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速低语了几句。
他说的不是什么武功秘籍,而是他前世偶然看过的,关于这个时代某种私印伪造技术的破绽,以及镇上某个小吏收受王二麻子贿赂的把柄!这些本是原主在镇上酗酒时,无意间从两个醉醺醺的胥吏谈话中听来的零碎信息,此刻却成了陈羽最有力的武器!
王二麻子刚开始还挣扎,但听着听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睛瞪得滚圆,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情!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
陈羽说完,松开手,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他。
王二麻子像是见了鬼一样,连滚带爬地后退,裤裆处迅速湿了一大片,散发出骚臭之气!他竟然吓得小便失禁了!
“滚!借据的钱,老子会还!但再敢来打我女儿的主意,或者在外面乱嚼舌根……”陈羽眼神冰冷如刀,后面的话没说,但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不敢了!不敢了!陈爷!陈大爷!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王二麻子语无伦次地喊着,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连那张掉在地上的假卖身契都顾不上捡,拉着还在发懵的陈瘤子,像丧家之犬般跌跌撞撞地逃离了现场,连句狠话都没敢撂下。
这一幕,让所有围观的村民都目瞪口呆,不明所以。他们只看到陈羽在王二麻子耳边说了几句话,这横行乡里的痞子就吓得屁滚尿流,狼狈而逃。
“这……这是怎么回事?”
“陈家老大跟他说了什么?”
“王二麻子怎么吓成那样?”
之前的鄙夷和谴责变成了惊疑和好奇。有人幸灾乐祸:“呸!恶人还需恶人磨!王二麻子也有今天!”但也有人摇头:“原来以为陈家老大转性了,结果还是老样子,甚至更狠了,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法。居然卖女儿,唉……”
陈羽听着这些议论,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知道今天这事没那么容易说清。他弯腰捡起那张伪造的卖身契,狠狠撕成碎片,又小心收好那张真正的借据。
然后,他拖着疲惫不堪、满是伤痛的身体,转身走回院子。那扇破门彻底坏了,倒在地上,他也无力去管。
院子里,三个孩子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陈沐像护崽的母鸡一样张开手臂挡在妹妹身前,眼神里的愤怒消退了些,但被更深的警惕和疑惑取代。陈嫣脸上泪痕未干,大眼睛红肿着,怯生生地望着他。陈泽还在小声抽噎。
看着孩子们如同受惊小鹿般的眼神,陈羽只觉得一阵无力感和头大。他怎么解释?说原主没干过?说那是地痞伪造的?孩子们能理解成年世界的这些龌龊和阴谋吗?自己前世连女朋友都没有,更别提怎么跟孩子沟通了。
他叹了口气,走到孩子们面前,缓缓蹲下,尽可能让自己的目光与他们平视,声音沙哑却努力放柔和:
“沐儿,嫣儿,泽儿。”他先叫了每个孩子的名字,显示他的郑重。
“刚才外面那些人说的话,都是假的。”他举起手中撕碎的纸屑,“那张纸,是王二麻子他们伪造的,上面的手印不是爹按的。爹就算再疯,再糊涂,也绝不会卖自己的女儿!绝不会!”
他目光坚定地看着陈嫣:“嫣儿,你是爹的女儿,是爹的骨血,爹就是自己饿死,也绝不会把你卖给任何人!你相信爹吗?”
陈嫣看着父亲红肿的嘴角、脸上的淤青,还有那无比认真甚至带着一丝恳求的眼神,小嘴瘪了瘪,眼泪又涌了出来,但没有说话。
陈沐却依旧带着警惕,声音硬邦邦的:“那他们为什么那么说?他们还拿了欠条,爹你确实欠他们钱了不是吗?你是不是因为欠了钱,才……”
陈羽心中一痛,知道孩子们的信任已经动摇。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手,神情无比严肃,朗声道:“爹在此对天发誓!我陈羽,若曾有半分卖掉女儿陈嫣的念头,或者做过任何相关的手续,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后不入轮回,永世不得超生!”
在这个信奉鬼神的时代,这已经是极其恶毒的誓言了。
然而,仿佛是为了考验他一般——
就在他话音刚落下的瞬间!
原本只是阴沉的天空,突然毫无征兆地“咔嚓”一声巨响!
一道刺目无比的闪电,如同银蛇般撕裂天幕,精准无比地劈落在陈羽家院外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上!
轰!
老槐树的一根粗壮枝干瞬间被劈断,冒着黑烟砸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电光映亮了每个人惊骇欲绝的脸庞!雷鸣声震耳欲聋!
所有围观村民,包括屋内的孩子们,全都吓得浑身一哆嗦,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棵冒烟的老树,又猛地扭头看向院内依旧保持着发誓姿势的陈羽。
整个场面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陈羽自己也懵了,举着手僵在原地,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贼老天!玩我呢?!我刚发的誓啊!这巧合也太他妈吓人了吧?!
他张了张嘴,刚想对孩子们说“这只是巧合”,却看到陈沐和陈泽已经吓得小脸惨白,紧紧抱在一起。
就在这时,大女儿陈嫣却突然松开了哥哥的手。
她一步步走到陈羽面前,仰起小脸,脸上还挂着泪珠,但眼神却异常清澈和坚定。她伸出小手,轻轻拉住了陈羽那依旧举着的、有些颤抖的大手。
然后,她用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的声音说道:
“爹,嫣儿信你。”
她顿了顿,看着那道劈倒树杈的闪电,小声地、却逻辑清晰地补充了一句:“雷公爷爷……肯定是劈错了。或者,是在骂那些坏人。”
女儿柔软的小手和毫无保留的信任,像一股最温暖的泉水,瞬间涌入了陈羽那被愤怒、无奈和疲惫充斥的心田。
他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他紧紧回握住女儿的小手,重重点头:“嗯!爹的嫣儿最聪明!”
陈沐看着妹妹和父亲,又看看院外那棵冒烟的树,紧绷的身体终于慢慢放松下来,眼神中的警惕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陈羽知道,信任的重建需要时间。但至少,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他看向院外围观的那些尚未从雷劈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村民,心中冷笑。
恶人需恶人磨?或许吧。
但更重要的是,他必须尽快让自己和孩子们强大起来,才能在这该死的世道里,真正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