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除夕。
天蒙蒙亮,林家大院已悄然苏醒。王桂香在厨房轻手轻脚地生火烧水,氤氲的蒸汽里是年节独有的郑重。林海生擦拭着八仙桌,将手写的祖宗牌位端正摆好。
林晓兰醒来,没有立刻起身。她先将意识沉入那方神秘空间。
空间里依旧生机盎然。山鹿悠闲嚼草,兔子蜷缩在角落,野鸡和鸭子羽毛鲜亮。一旁的灵泉汩汩流淌,泉水清澈见底,泛着极淡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莹润光泽,散发着一股清新沁人的气息。这灵泉是她空间的核心,不仅强身健体,更有温和的疗愈之效,是她最珍贵的底牌。
意念扫过储存区,除了之前捕获的活物,还有晒干的菌菇、野果,少量珍贵药材,以及她实验种植的一些草药和蔬菜,长势都因灵泉的滋养而格外茁壮。
今年过年,是该用些好东西了。
她心念微动,一只最肥的野鸡和一只鸭子无声出现在炕边的麻袋里,脖颈已被处理干净。又取了几枚野鸡蛋,一些榛蘑、木耳。接着,从保存的鹿身上用意念割下一条肥瘦相间的后腿肉,约莫三四斤重。最后,她用意念小心翼翼地引出一竹筒灵泉水——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竹筒内壁已被灵泉长期浸润,更能保持泉水灵效。
将东西归置好,她才穿衣起身。
“妈,您看这是什么?”林晓兰拎着鼓鼓囊囊的麻袋走进厨房。
王桂香正在和面,回头一看,吓了一跳:“这……这哪儿来的?这么肥的鸡和鸭子!还有这肉……是羊肉?”她看着鹿腿肉不敢认。
“是鹿肉。”林晓兰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笑,“上次跟您提过的那个老猎户,他年前处理存货,我用攒的钱和几块好药皂跟他换的。一直藏着,就等过年给咱家添硬菜!还有这些山货。”她将野鸡蛋、蘑菇木耳也拿出来。
王桂香又惊又喜,摸着肥嘟嘟的野鸡:“这老猎户真是实在人……这得花不少吧?”
“没花多少,咱们的药皂他喜欢着呢,说比供销社的香胰子好用。”林晓兰把借口坐实,又将那个竹筒拿出来,“对了,妈,那老猎户还送了筒他自个儿从深山里打的山泉水,说是特别甘甜,喝了对身体好。咱今天就用这水煮汤做饭吧?”
“山泉水?那敢情好!”王桂香不疑有他,接过竹筒,打开闻了闻,“哎哟,是有一股清气儿。正好,早上熬小米粥就用它。”
林晓兰看着母亲将一部分灵泉水倒入熬粥的锅里,心中安定。灵泉性质温和,少量食用有益无害,能潜移默化改善家人体质,祛除陈年暗疾。父亲早年劳作留下的腰腿毛病,母亲生育后时常气虚体弱,都能慢慢调理。
她又找了个空瓶子,悄悄将剩下的灵泉水倒进去大半,准备找机会让父亲也每天喝一点。
早饭果然格外香甜。用灵泉水熬的小米粥,米油浓厚,米香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清润,喝下去胃里暖暖的,四肢百骸都舒坦。连平时胃口一般的林晓娟都多喝了半碗。
“今儿这粥真香!”林海生咂咂嘴,觉得一早上起来隐隐作痛的腰眼都松快了些。
“是兰子拿回来的山泉水熬的。”王桂香笑道,“那老猎户说是好水。”
“人家有心了。”林海生点点头,没多想。
饭后,真正的忙碌开始。王桂香主持祭祀,林海生领着孩子们摆供品、上香、磕头。简单的仪式,却充满了对祖先的敬意和对来年顺遂的祈盼。
祭祀完毕,一家人才开始准备真正的年夜饭。野鸡和鸭子被王桂香麻利地宰杀洗净,一半野鸡和鹿肉一起加榛蘑红烧,另一半野鸡和鸭子准备用土豆干炖一大锅。鹿腿肉除了红烧的部分,还切了些下来,准备剁馅掺进白菜里包饺子,添个野味。野鸡蛋则被林晓兰做成了金灿灿的蛋饺,寓意“金元宝”。
林晓兰主要负责掌勺。她用灵泉水和面,蒸出的馒头格外暄软白净。炖肉时,也悄悄加入少许灵泉水。灵泉不仅能提升食物的原香,更能激发食材的养分,补益效果更佳。
厨房里热气蒸腾,各种香味交织在一起,浓郁得化不开。林晓峰带着妹妹在院子里贴最后的窗花和挂钱,笑声不断。林海生把院子每个角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连柴火垛都重新码整齐。
午饭简单吃了点,继续为年夜饭奋战。下午,林晓兰抽空将之前准备好的那瓶灵泉水递给父亲。
“爸,这是那老猎户给的剩下的一点山泉水,他说常喝对筋骨好。您每天喝一小口,别浪费。”
林海生接过瓶子,看了看里面清澈的水,心里熨帖:“你这孩子,有心了。爸这老胳膊老腿,是该保养保养了。”他拧开喝了一口,咂摸一下,“嗯,是有点不一样,有点甜,喝下去嗓子眼挺舒服。”
林晓兰笑了:“您觉得好就每天喝点。”
整个白天,林家小院都沉浸在一种忙碌、充实而又隐隐兴奋的气氛中。街坊邻居家也大抵如此,炊烟袅袅,香味四溢,鞭炮声开始零星响起,逐渐连成一片。
然而,林晓兰的感知力始终有一缕萦绕在院墙之外。白天人来人往,各种气息混杂,但那抹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存在感”,仍然如同潜伏的蛇,偶尔在胡同口或对面的阴影里闪现一下,又迅速隐去。
他们还在。甚至在万家团圆的除夕,依然守在外面。
这份认知,让林晓兰在准备丰盛年夜饭的同时,心底始终绷着一根弦。但她没有将这份不安传递给家人。至少今天,这个团圆夜,要让家人无忧无虑地度过。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林家大堂屋里,八仙桌被摆得满满当当。
正中间是硕大的红烧鹿肉野鸡榛蘑煲,红亮的汤汁咕嘟着,香气霸道。旁边是土豆干炖野鸡鸭子,肉块酥烂,土豆吸饱了汤汁。一盘金黄的蛋饺,一盘蒜泥白肉(用的是普通猪肉),一盘炸耦合,一盘炒白菜,还有一大盆白菜鹿肉馅饺子。主食是雪白的馒头和米饭。
六副碗筷摆得整整齐齐,杯中倒上了难得的果子酒(给孩子们的是糖水)。灯光温暖,映着一家人欣喜而满足的脸庞。
“来,都坐下!”林海生作为一家之主,率先举杯,声音有些激动,“今年,是咱们家挺不容易的一年,但也是咱家越来越好的一年!兰子有本事,带着咱家有了新奔头。卫红、晓峰、晓娟也都听话懂事。我和你妈,看着你们,心里高兴!这杯,祝咱们家来年更红火,祝孩子们都平安顺遂!也祝……”他顿了顿,看向门外漆黑的夜空,声音更沉了些,“祝那些还在外头奔波、回不了家的人,也能早点吃上团圆饭!过年了!”
“过年好!”全家一起举杯,清脆的碰撞声响起。
热气腾腾的饭菜,欢声笑语,交织成除夕夜最动人的乐章。鹿肉香而不柴,野鸡汤鲜掉眉毛,蛋饺嫩滑,饺子一口爆汁……每一道菜都因灵泉的加持和用心的烹制而格外美味。一家人吃得酣畅淋漓,赞不绝口。
林晓兰看着父母脸上真切的笑容,弟妹们无忧无虑的吃相,心中充满了力量。这就是她战斗的意义。
年夜饭吃到一半,外面的鞭炮声已响成一片,震耳欲聋,烟花的光亮不时透过窗户闪烁。
就在这时,林晓兰的感知力猛地一动!
院墙外,那一直潜伏的冰冷“气息”,忽然变得清晰且靠近了一些,似乎在移动。紧接着,她听到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鞭炮声完全掩盖的“咔哒”声,像是……轻微的金属碰撞?或者,是脚步踩到某块松动的砖石?
有人趁鞭炮声最响、最混乱的时候,贴近了院墙?想干什么?
林晓兰后背瞬间绷直,但脸上笑容不变,甚至夹了块鹿肉放到妹妹碗里:“晓娟多吃点,长高高。”
她放下筷子,站起身,自然地走向门口,嘴里说着:“我去看看院门闩好没有,鞭炮声太大,别震开了。”
“哎,去吧。”王桂香不疑有他。
林晓兰走到门后,没有立刻开门。她将感知力凝聚,如同无形的波纹向外扩散。
院墙外,那个冰冷的“气息”停在原地,似乎在倾听院内的动静。没有翻墙的意图,更像是在……确认什么?或者,仅仅是一种习惯性的、除夕夜也不放松的监视?
她等了十几秒,那气息开始缓缓后退,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胡同口的方向。
走了?除夕夜也不歇班,但似乎并没有进一步行动的打算。是例行公事?还是……在等待某个特定的时机?
林晓兰深吸一口气,平复心跳。她检查了一下院门,门闩结实。又透过门缝看了看外面,只有漫天炸响的鞭炮和偶尔划过夜空的烟花光芒。
她回到桌前,笑道:“门闩得好好的。外头鞭炮可真热闹。”
“是啊,一年也就这时候最热闹。”林海生呷了一口酒,脸上带着酒意的微红,眼中是全然的放松和满足。
子夜将近,旧岁将辞。屋外是震天动地的鞭炮和照亮夜空的烟花,屋内是温暖的灯火、丰盛的余筵和相依的家人。
林晓兰握紧了手中的筷子。灵泉滋养着家人的身体,丰盛的年夜饭慰藉着肠胃,而她的警惕与守护,则是这个家在风雨中屹立不倒的基石。
除夕守岁,守的是团圆,也是平安。而她知道,这份平安,需要她时刻睁着眼睛,哪怕在鞭炮声最响亮的时刻。
新年,就在这样的喧闹与静谧、温暖与暗涌中,一步步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