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望着那道转瞬即逝的流光,眼底掠过一抹极淡的笑意。
玄色衣袖轻振,身形便瞬间消散在原地是比流光还要迅疾。
下一瞬。
他已稳稳出现在云溪身侧,与她并肩穿梭在翻涌的云层间:
“不错,修为精进得极快。”
云溪偏头看向身旁气定神闲的人,忍不住轻哼一声:
“还不是跑不过你。”
她说着,指尖灵力暴涨,故意加快了速度,月白色的流光在云层中划出一道绚丽的弧线,宛如流星掠过。
谢凛不紧不慢地跟上,始终保持着与她并肩的距离,未曾丝毫逾越。
“无妨。”
他的声音低沉柔和,带着几不可察的纵容,“我等你便是。”
福安村。
两道流光先后落在村口的古槐树下。
云溪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衣襟,望着眼前熟悉的村舍炊烟,眼中泛起温暖笑意。
“到了,我们进去!”
槐荫下。
几位白发老者正在对弈,石棋盘被岁月磨得温润光滑。
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蜿蜒穿过村落,溪上架着青石板桥。
桥身爬满了翠绿的藤蔓。
妇人们正在溪边浣衣,木槌起落间溅起晶莹的水花,说笑声伴着潺潺水声飘荡。
沿着溪岸,青石板路蜿蜒向前,两侧错落着白墙灰瓦的农舍。
家家户户都有竹篱围成的小院。
院里种着时令菜蔬,屋檐下挂着成串的金黄玉米和火红辣椒。
几只土狗趴在篱笆边打盹,听见脚步声也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
远处梯田层叠,稻浪在微风下摇摆。
土路蜿蜒向前,路边玩耍的孩童好奇地打量着这对气质非凡的陌生人。
“你是仙女姐姐吗?”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攥着衣角,怯生生地仰着小脸问道,眼里满是好奇。
云溪含笑蹲下身,指尖微动,似变戏法般从袖中取出一叠精致的芙蓉糕:
“不是仙女哦,姐姐是回来看望爷爷的。”
孩子们眼睛一亮,欢天喜地地接过糕点。
有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咬了口糕点,指着一旁的谢凛,含糊不清道:
“这个哥哥长得好像画里的仙人!”
谢凛难得没有冷着脸,指尖轻轻一弹。
一片飘落的槐叶瞬间化作只小巧的翠鸟落在男孩肩头。
孩子们顿时炸开了锅,围着翠鸟阵阵惊呼,眼里满是崇拜。
待两人走出孩童群围。
云溪回头望了眼还在追着翠鸟跑的孩子们,忍不住轻笑出声:
“真没看出来,大师兄还挺会哄孩子。”
谢凛负手前行,玄色衣袍在乡间小路上扫过青草,修眉几不可见地微挑:
“随手而为罢了。”
沿着土路转过最后一个弯。
记忆中的篱笆小院便映入眼帘。
雨后略显泥泞的土路通向院门,两侧散落着零星的野草。
竹篱笆扎得结实整齐,上面挂着几串风干的辣椒和熏肉。
院角整齐地种着几畦青菜,沾着晨露的叶片鲜嫩欲滴。
老枣树下挂着几张鞣制到一半的兽皮,石阶上放着打磨猎具的砂石。
透过半开的木窗。
可见灶台上升起袅袅炊烟,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肉粥香气。
一位白发老者正坐在院中的木墩上,仔细打磨着猎箭头,手法依旧稳健利落。
云溪停在篱笆外,望着院中熟悉的身影,心头涌起一阵奇异的暖流。
作为穿越者,她本以为自己只是继承了这个世界的记忆。
可此刻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
那些关于爷爷教她打猎技巧、为她熬制姜汤、在雨夜背她求医的片段。
竟如此真切地涌上心头。
这份牵挂,早已模糊了两个世界的界限。
她轻轻推开吱呀作响的柴扉,声音带着难言的轻快:
“爷爷,我回来了。”
老人闻声抬头,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绽开爽朗的笑容。
他放下手中的猎箭头,起身时木墩都被带得晃了晃:
“溪儿!”
萧远山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粗糙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孙女的肩,声如洪钟:
“好好好!回来就好!这趟出门可让爷爷惦记坏了!”
他目光扫过云溪身后的谢凛,眼神顿时变得有些防备,却仍是笑呵呵地:
“这位是?”
云溪挽住爷爷的手臂,俏皮的眨了眨眼:
“这是谢凛,您未来的孙女婿,特意陪我回来看您的。”
萧远山闻言,将眼前这个玄衣墨发的年轻人从头到脚细细审视。
只见对方面容冷峻如寒山积雪,眉宇间自带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偏偏站在孙女身旁时,那身凌厉气势又化作了不动声色的守护。
老人缓缓点头,“既然是我们溪儿认定的人……”
说着,萧远山拍了拍腰间猎刀,笑声里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可要好好待她。”
谢凛不闪不避地迎上老人审视的目光,郑重拱手行礼:
“晚辈谢凛,在此立誓。”
他声音清冷如玉,却字字千钧:“此生必以性命相护,绝不让云溪受半分委屈。”
说着指尖轻抬,一道剑气在院中枣树上刻下深深痕印:
“若违此誓,犹如此枝。”
萧远山望着那道入木三分的剑痕,又看了看孙女的笑靥,终于朗声大笑:
“好!老头子我就信你这一回!”
见爷爷终于放下心来,云溪眉眼弯弯地挽起衣袖:
“爷爷,今日再让您尝尝我的手艺!”
她轻车熟路地走向灶房,从檐下取下去年晾晒的干菇。
又从菜畦里摘来沾着露水的新鲜野菜。
动作间裙裾翩飞,俨然仍是当年那个在灶台边忙碌的小丫头。
谢凛看了眼灶房方向,转身对萧远山道:“我去劈些柴火。”
老人笑着指向院角柴堆。
只见谢凛挽袖执斧,动作利落精准,每块木柴都劈得大小均匀。
萧远山在一旁看得连连点头,“手脚倒是利落。”
谢凛手下不停:“应当的。”
一老一少就这样闲话家常,待到柴薪堆成小山,谢凛放下斧头:
“我去灶房看看。”
“去吧。”萧远山摆了摆手,望着他走向灶房的背影,摸着胡子笑得欣慰。
灶房里。
云溪正踮脚去取梁上挂的腊肉,忽觉身后有人轻松取下。
回头正对上谢凛专注的目光:“还要取什么?”
“帮我把灶火添些就好。”
云溪将淘好的米下锅,转头却见谢凛在灶前微微怔住。
这位能挥手间移山倒海的大师兄。
此刻对着灶膛竟有些无从下手。
他谨慎地执起柴薪,仿若对待什么精密剑阵般仔细摆放。
云溪轻笑一声,凑过来示范:“要搭成井字,留出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