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源头的祭坛,远比远处观望时更加残破苍凉。巨大的黑色石块上布满裂痕,许多地方已经坍塌,唯有中心区域还算完整,刻画着一个被岁月磨损、却依旧能辨认出的巨大青狐图腾,图腾的双眼位置,镶嵌着两枚早已失去光泽的暗色晶石。
当林清舟抱着小青丘,与顾寒川、叶飘雪、离梦一同踏上祭坛区域的瞬间,整个祭坛猛地一震!那暗红色的血河仿佛受到了召唤,河水无声沸腾,蒸腾起浓郁的血色雾气,将整个祭坛区域缓缓笼罩。
与此同时,林清舟怀中的小青丘眉头紧蹙,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眉心剑印骤然亮起,与祭坛中心的青狐图腾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她体内的青狐王血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
小心!林清舟低喝,将小青丘交给叶飘雪,自己则全神戒备。他感受到祭坛周围的空间正在发生某种变化,一股古老而威严的意志缓缓苏醒。
嗡——
低沉的震鸣自祭坛中心响起,那青狐图腾的双眼,暗色晶石竟一点点亮起,投射出两道交织的光柱,一道呈现深邃的青色,一道则是混沌的灰色。光柱在空中交汇,化作一道朦胧的、不断旋转的光之门户。
门户之内,传来三种截然不同的气息波动。
一道气息苍茫凌厉,蕴含着无上剑理与斩破虚妄的意志。
一道气息变幻莫测,演绎着虚实生灭、镜花水月的玄奥。
最后一道气息则沉重压抑,带着无尽的悲怆与守护的决绝,正是星陨核心散发出的、维系平衡的封印之力!
传承试炼!林清舟瞬间明悟。这祭坛,是通往星陨核心的最后关卡,也是对继承者资格的最终考核!唯有通过试炼,才能真正接近并掌控核心。
那三道气息,分别对应着剑道、幻法以及……守护的意志。
青丘的状态无法参与。林清舟看了一眼在叶飘雪怀中因血脉沸腾而痛苦颤抖的小青丘,目光转向顾寒川与离梦,我们三人,需各自选择一道门户进入。
顾寒川没有任何犹豫,目光锁定那道苍茫凌厉的剑意门户,我的道,在于此。他一步踏出,身形没入光门之中,消失不见。
离梦深吸一口气,看向那道变幻莫测的幻法门户,姐姐我虽非青狐血脉,但这幻魅之道,倒也契合。她深深看了林清舟一眼,小心。随即,身影也融入光门。
现在,只剩下林清舟,以及那最后一道,散发着沉重压抑、悲怆与守护意志的门户。
他没有立刻进入,而是走到叶飘雪身边,看着面色痛苦的小青丘,伸手轻轻按在她眉心。一丝融合了混沌与幻法的温和力量渡入,试图安抚她躁动的血脉。
青丘就交给你了。林清舟对叶飘雪道,无论我们是否出来,若情况不对,立刻带着她离开。
叶飘雪重重点头,眼神坚定:我会守住她。
林清舟不再迟疑,转身,毅然踏入了那最后一道光门。
眼前景象变幻,他发现自己并非身处某个具体的空间,而是悬浮于一片无垠的黑暗虚空之中。前方,一颗巨大无比、缓缓旋转的晶体悬浮着,它通体呈现暗银色,表面布满了无数细密的、如同星辰般的亮点与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磅礴、混乱却又维持着微妙平衡的力量从中散发出来,正是星陨核心!
然而,在核心周围,缠绕着无数扭曲的、如同黑色锁链般的阴影,它们不断试图勒紧核心,侵蚀那些星辰亮点,发出令人心神不宁的呓语。那是虚界侵蚀之力实质化的体现!
而在核心正前方,一道模糊的、由纯粹意志构成的身影背对着林清舟,凝视着被侵蚀的核心。那身影,林清舟认得,正是月胤!
这不是真实的月胤,而是他留在此地的一道守护意志。
你来了。月胤的意志并未回头,声音直接响彻林清舟的识海,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疲惫,混沌为基,幻法为引,你确是唯一可能承载此间平衡之人。
他缓缓转过身,那由意志构成的面容清晰了一些,与林清舟在记忆碎片中见到的一般无二,只是眼神更加沧桑。
但,欲掌平衡,需先明其重。月胤的意志抬手,指向那被侵蚀的核心,看见了吗?这核心,并非力量之源,而是枷锁,是堤坝。它封锁着虚界与此界的通道,维系着脆弱的平衡。掌控它,意味着你将背负起守护两界的责任,意味着你的命运将与这无尽的侵蚀和斗争捆绑在一起,永无宁日。你,可愿承受?
随着他的话语,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沉重压力轰然降临在林清舟的心神之上!那不仅仅是力量的压力,更是责任、是宿命、是无数岁月累积的悲怆与绝望!
林清舟仿佛看到了青狐族举族血战的画面,看到了月胤以身祭剑的决绝,看到了无数生灵在虚界侵蚀下湮灭的惨状……守护,两个字,重逾星辰。
他的道心在这股压力下剧烈震颤,几乎要崩碎。
但他没有退缩。他想起了北冥殿的覆灭,想起了白老的嘱托,想起了叶飘雪、顾寒川、离梦这些并肩作战的同伴,更想起了那个依赖他、叫他林哥哥的小青丘。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体内的混沌核心缓缓旋转,新生的混沌幻域自发撑开,虽摇摇欲坠,却顽强地抵御着那意志的冲击。
我之道,不在避世,而在前行。林清舟一字一句,声音在虚空中回荡,守护非是枷锁,乃是我心所向。此间平衡,我愿一肩担之!
好!
月胤的意志发出一声带着欣慰与释然的叹息。他身影骤然消散,化作一道纯净的青色流光,没入林清舟的眉心!
轰!
林清舟只觉识海炸开,无数关于星陨核心的奥秘、关于虚界侵蚀的本质、关于如何以混沌幻法维持平衡的感悟,如同潮水般涌入!他对核心的感应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与此同时,在另外两道门户中。
顾寒川置身于一片无边剑冢,万剑嗡鸣,一道绝世剑意化作的虚影正与他激烈交锋,每一剑都直指他剑道中的不足与瑕疵。他的剑在破碎与重组中,愈发纯粹凝练。
离梦则陷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的幻境迷宫,七情六欲被无限放大,真假虚实难以分辨。她必须以幽冥幻法勘破虚妄,守住本心,方能找到出路。
祭坛上,叶飘雪紧张地注视着三道静止的光门,以及怀中气息逐渐平稳、眉心剑印却愈发璀璨的小青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