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无声滑行在云海之上,其隐匿之能远超从前,仿佛一道游弋于现实与虚空夹缝中的影子。舟内,林清舟并未操控方向,而是将心神与星陨核心、时溯之晶相连,凭借那玄妙的坐标感应,任由云舟自行循着冥冥中的牵引,向着中洲腹地驶去。
他的神识在时空之力的加持下,如同无形的波纹,谨慎地向外扩散,感知着这片阔别已久的天地。
中洲,依旧浩瀚无垠,灵气充沛远胜北域。但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不同以往的紧绷感。以往相对清晰的势力边界变得模糊,诸多区域能量波动混杂,隐约有争斗残留的痕迹。一些小型的修真城池甚至开启了防护大阵,巡逻的修士队伍神色警惕。
看来白老所言不虚,中洲近来确实暗流汹涌。
“感觉到了吗?”离梦走到他身边,桃花眼微眯,感知着外界,“像是暴风雨前的闷热,让人透不过气。天道宫和妙音阁肯定没干好事。”
顾寒川抱剑立于一旁,冷冷吐出一句:“山雨欲来。”
叶飘雪牵着小青丘的手,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色:“如此乱局,我们贸然闯入,恐会成为众矢之的。”
小青丘却仰起小脸,眼神清澈而坚定:“不怕,叶姐姐。我们有林哥哥,有大家,还有核心。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林清舟赞赏地看了小青丘一眼,点了点头:“青丘说得对。乱局既是风险,也是机会。各方势力注意力被牵制,反而便于我们暗中行事。首要目标,是弄清楚天道宫和妙音阁的真正目的,以及……寻找彻底解决星陨核心隐患的方法。”
他心念一动,“溯光”舟微微调整方向,并未直接前往曾经抵达过的天枢城,而是朝着中洲一处相对偏远,但信息流通却颇为发达的三不管地带——“流云集”驶去。那里龙蛇混杂,是获取各种明面暗里消息的绝佳场所。
数日后,“溯光”舟悄然降落在一片绵延山脉的外围。流云集并非一座固定的城池,而是由散布在山谷、河畔的无数临时摊位、简陋屋舍以及几个大型地下交易所构成。此处禁制飞行,所有来客皆需步行入内。
五人改换形貌,收敛气息,如同寻常散修般混入熙攘的人流。林清舟化作一名面容普通的中年书生,顾寒川是其护卫,叶飘雪和离梦扮作姐妹,小青丘则被幻术遮掩了过于出众的灵韵,像个有些怯生的小丫头。
流云集内人声鼎沸,各种叫卖声、议论声、争执声不绝于耳。售卖之物从丹药法宝到奇珍异兽,甚至一些来路不明的功法秘籍,应有尽有。更多的,则是交换信息的修士,三五成群,低声交谈。
林清舟几人分散开来,看似随意闲逛,实则神识早已如同细密的网,捕捉着空气中流动的每一丝信息碎片。
“……听说了吗?天枢城万宝楼前些日子又出了一件奇物,据说是从某个上古遗迹里挖出来的,引得几家大势力差点当场打起来!”
“何止!妙音阁最近动作频频,似乎在搜寻什么特殊血脉的人……”
“哼,天道宫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的‘巡天卫’最近跟疯狗一样,到处排查,说是追查什么‘虚界奸细’,我看是借题发挥!”
“嘘!小声点!不想活了?我有个表兄在天道宫外门当差,听说……他们高层似乎在秘密筹备一件大事,需要海量资源和一种特殊的‘钥匙’……”
“钥匙?什么钥匙?”
“这我哪知道?反正现在中洲各地都不太平,几个上古禁地附近都出现了异常能量波动,我看呐,要出大事了!”
零碎的信息汇聚而来,林清舟眉头微蹙。天道宫和妙音阁的目标,似乎并不仅仅局限于小青丘和星陨核心,他们所图甚大。而那“钥匙”之说,让他不由得联想到了星陨核心。
就在他沉思之际,前方一处人群聚集之地传来一阵骚动和喝骂声。
“妈的!不长眼的东西!敢偷到我们‘黑煞帮’头上!”几名气息彪悍、面带煞气的修士,正围住一个衣衫褴褛、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拳打脚踢。那少年抱着头蜷缩在地,一声不吭,手中死死攥着一个脏兮兮的馒头。
周围之人大多冷眼旁观,在黑煞帮的地盘上,无人敢管闲事。
小青丘看得不忍,下意识地拉了拉林清舟的衣袖。
林清舟目光扫过那几名黑煞帮修士,修为最高不过筑基后期,不足为虑。他正欲示意顾寒川稍作惩戒,将人救下。
突然,那一直挨打的少年,猛地抬起头!
那一瞬间,林清舟瞳孔骤缩!
并非因为少年鼻青脸肿的狼狈模样,而是因为——在少年抬头怒视那几名修士的刹那,他的一双瞳孔,竟然闪过了一丝极其细微、却纯粹无比的……混沌色泽!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并且与林清舟自身的混沌之气有所不同,更加原始、更加暴烈,但那本质的气息,绝不会错!
这少年……身负混沌血脉?!
这怎么可能?!混沌之体乃万古罕见,除他之外,竟还有他人?
就在林清舟心神震动之际,那少年似乎被逼到了绝境,发出一声低吼,体内那股微弱的混沌气息猛地爆发,竟将靠近的一名炼气期帮众震退了两步!
“咦?这小子有古怪!”为首那名筑基后期的头目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与贪婪,“抓住他!带回去好好审问!”
几名帮众再次狞笑着围上。
林清舟眼神一冷,不再犹豫。
他一步踏出,身形如同鬼魅般切入战圈,甚至未见如何动作,那几名凶神恶煞的帮众便如同被无形巨力击中,闷哼着倒飞出去,摔在地上人事不省。
为首那头目脸色剧变,刚想喝问,却对上了林清舟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蕴含着整个星空漩涡的眼眸。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让他僵在原地,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清舟看都未看他一眼,走到那挣扎着想要爬起的少年面前,伸出手。
少年警惕地看着他,眼神如同受伤的幼兽,混杂着恐惧、倔强,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茫然。
“跟我走,可活。”林清舟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少年看了看地上昏迷的帮众,又看了看林清舟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颤抖着,将自己脏兮兮的小手,放入了林清舟的掌心。
林清舟拉起少年,对不远处的顾寒川几人微一点头。
几人迅速汇合,无视周围惊疑不定的目光,很快便消失在流云集错综复杂的小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