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舟并未直接离开古战场墟。巡天殿在外界必然布下了天罗地网,贸然闯出,无异于自投罗网。他凭借初成的混沌道域对空间的敏锐感知,在墟内复杂的地形和紊乱的空间裂缝间穿梭,如同游鱼入海,难以捕捉。
数日后,他抵达了一片相对奇特的区域。这里煞气稀薄了许多,大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琉璃化色彩,空气中残留着强烈的法则碰撞痕迹,仿佛曾有无法想象的存在在此激战,将规则都打得破碎。
更令人惊奇的是,在前方一片扭曲的光晕之中,竟隐隐浮现出一座城市的轮廓!楼阁亭台,街道纵横,甚至能看到模糊的人影绰绰,传来隐约的市井喧嚣!
“海市蜃楼?”林清舟心生警惕。在这死寂的古战场深处,出现如此景象,实在诡异。但他凝神感知,却发现那光晕之中,并非纯粹的幻象,而是交织着真实的空间波动与某种……古老的契约力量?
“莫非是……移动墟市?”他想起一些古老记载,某些强大的存在或组织,会利用空间法宝或阵法,建立游离于固定空间之外的临时交易场所,被称为“墟市”或“蜃楼”,行踪不定,唯有缘者或持特定信物者方能进入。
他沉吟片刻,决定上前一探。墟市之中往往龙蛇混杂,是获取信息、交换资源的绝佳场所,或许能打听到关于“墟界”或离开古战场安全路径的消息。
他收敛气息,将修为维持在普通的化神后期水平,缓缓靠近那片光晕。随着距离拉近,那城市的景象越发清晰,甚至能闻到淡淡的灵茶、药香。光晕入口处,并无守卫,只有一层水波般的空间屏障。
林清舟尝试将一丝混沌之气探入,屏障微微荡漾,并未排斥。他心下一松,一步迈入。
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仿佛瞬间从死寂的废墟踏入了繁华的仙家坊市。街道由白玉铺就,两旁店铺林立,售卖着各种外界罕见的灵材、丹药、法宝碎片。来往的修士络绎不绝,修为从元婴到炼虚不等,大多气息隐晦,带着古战场特有的煞气与风霜。他们或低声交谈,或默默交易,秩序井然。
整个墟市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幕下,隔绝了外界的煞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林清舟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注意,在这等地方,陌生面孔再寻常不过。他信步走在街道上,混沌神识悄然扫过,收集着信息。
听说‘黑风坳’那边前几天有异宝出世,引得好几拨人争夺,死了个把炼虚…
可不是,煞灵潮又快来了,得赶紧换点‘清心丹’…
巡天殿那帮家伙,最近在外面跟疯了似的,好像在找什么人…
“……嘘,慎言!巡天殿也是你能议论的?”
听到“巡天殿”三字,林清舟脚步微顿,面色不变,心中却是一凛。果然,巡天殿的动作很大。
他来到一间看似普通的杂货铺前,店铺招牌上写着“百晓阁”三个古字。店内陈设简单,只有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老者坐在柜台后,气息如渊,竟是一位炼虚中期修士。
“前辈。”林清舟拱了拱手,声音平和,“想打听些消息。”
斗笠老者头也不抬,沙哑道:“规矩懂吗?看消息价值,灵石,或以物易物。”
林清舟取出一个玉瓶,里面是他之前炼化煞气时顺手凝练的几滴“混沌精粹”,虽只是边角料,但蕴含一丝混沌本源,对任何修士都是大补之物,尤其利于感悟法则。“此物,可否?”
老者原本漫不经心的态度,在玉瓶出现的瞬间陡然一变。他猛地抬起头,斗笠下射出两道锐利的精光,死死盯着玉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这是……何种能量?竟蕴含一丝……造化之源?”
他接过玉瓶,小心翼翼打开一丝缝隙感知,身体竟微微颤抖。“够了!此物价值,远超寻常消息!阁下想问什么?”
“第一,安全离开古战场墟,且避开巡天殿耳目的路径。”
“第二,有关‘墟界’或‘真仙古道’的任何信息。”
老者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沉声道:“离开的路径,有三条相对安全,但皆需穿越险地,老夫可给你详细星图。至于巡天殿,他们主要封锁了东、南两个方向,西北方的‘葬星谷’空间紊乱,是他们布防的薄弱点,但那里……有上古战魂徘徊,凶险异常。”
他取出一枚玉简,贴在额头,将信息烙印其中,递给林清舟。
“至于‘墟界’……”老者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敬畏,“那只是流传于极少数古老传承中的传说。据闻是上古大能开辟,用以躲避‘绝天地通’后灵气衰败的避难所,亦可能是通往更高界域的跳板。但入口缥缈无踪,需要特定的‘钥匙’……阁下刚才那能量,似乎与传说中开启墟界的‘本源之气’有几分相似……”
老者目光灼灼地看向林清舟,意有所指。
林清舟心中震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偶然所得。关于‘钥匙’,前辈可知其具体形态或线索?”
老者摇摇头:“年代太久远了,或许某些上古大教的遗迹中会有只言片语的记载。不过……”他顿了顿,“据说三个月后,在‘陨星湖’底的一处上古水府可能会开启,那水府疑似与上古‘碧游宫’有关,里面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但消息不确定,且争夺必然激烈。”
碧游宫?林清舟记下了这个名字。他接过玉简,神识一扫,里面果然标注了三条离开路径以及葬星谷的详细情况。
“多谢。”他点点头,准备离开。
“阁下且慢。”老者忽然叫住他,递过来一枚黑色的骨片,“老夫痴长几岁,在这墟市也有些人脉。此乃信物,若阁下日后还有……此类精粹,或有关墟界的新消息,可凭此骨片在任何‘百晓阁’分部寻我。老夫姓墨。”
林清舟深深看了老者一眼,接过骨片:“有机会再合作。”他看得出,这墨老头真正感兴趣的是混沌精粹,以及可能存在的墟界线索。
离开百晓阁,林清舟没有继续闲逛,直接朝着墟市出口走去。得到了需要的信息,此地不宜久留。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出光晕屏障的瞬间,一道凌厉的目光骤然落在他身上。那目光来自街角一个不起眼的摊位后,一个身着破烂僧袍、手持念珠的枯瘦老僧。
老僧双目浑浊,却仿佛能看透虚妄,他盯着林清舟,嘴唇微动,一道细微的传音直接送入林清舟耳中:
“施主身绕混沌气,命途多舛,杀劫临身。前有星罗盖顶,后有魔影随行。欲寻净土,须往西行,渡厄海,见菩提。”
林清舟脚步一顿,心中剧震!这老僧竟能一眼看穿他隐藏的混沌气息?!
他猛地转头看向那老僧,却见那摊位空空如也,老僧已不知所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西行?渡厄海?见菩提?”林清舟眉头紧锁,这没头没脑的偈语是何意?是警示?还是指引?
他感觉这古战场墟越发神秘莫测,不仅有移动墟市,还有能看穿他根脚的神秘老僧。
不再犹豫,他一步踏出墟市光晕,重新回到那片死寂的琉璃化大地。回头望去,那海市蜃楼般的墟市已开始缓缓淡化,最终彻底消失在空中。
手握记载路径的玉简,想着墨老头的消息和神秘老僧的偈语,林清舟目光坚定。
“西北,葬帝谷!”
他选定方向,身形化作流光,决定冒险穿越那空间紊乱、有上古战魂徘徊的葬帝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