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刘进财叹了一口气,
嘴角微微有些颤抖的吐出三个字;“我知道了。”
他坐到了凳子上;“下午我会去找的。”
刘伯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转身回到了石桌子那里。
院子里的气氛一时间都觉的有些沉闷。
只有树间的蝉叫,镰刀一下一下划过磨刀石的声音。
刘伯吃完饭后去井里打水。
两父子一上午都没有相互开口说过一句话。
阿爷一个人在那里敲敲打打,背影多少显得有些落寞。
直到用完午饭
刘进财一个人在门口站了有一盏茶的时间。
把烟枪里的烟草都吸完。
烟杆在墙上磕了磕,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朝着院门前的大路走去。
刘进宝一家离刘进财家里住的并不远。
是在前面那一排,脚程也就只有五六分钟的脚程。
没一会儿的功夫
刘进财就走到了刘进宝家的院子外面。
他家的院子外有一片菜园子,另一边养着鸡和鸭。
刘进宝家的大门敞开着。
一个和刘进财长的特别像的老头,佝偻着身子坐在凳子上。
旁边放了一桶水,一下一下的磨着镰刀。
刘不凡坐在旁边拿着锤子对锄头敲敲打打。
院子里传来踩着木板哐当哐当的声音,还伴随着吱吱呀呀和木梭子划过布料的摩擦声。
刘进宝用水瓢舀出水,哗啦一下浇在磨刀石上。
起身的时候看到了刘进财。
刘进宝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老哥哥,你来了。”
“不凡,进去拿一个凳子。”刘进宝推了推旁边的孙子。
“大爷爷”刘不凡站起身来,叫了一声人。
刘进财的眼里有些辛酸
看向刘进宝说;“老弟,万仇呢,还没起来。”
刘进宝叹了一口气指了指右边的土房子;“起了,吃过饭就又躺下了。
老哥哥,我这心里愁啊。”
刘进财没有坐到拿过来的凳子上说;“我今个有事和你谈谈,去你屋里说。”
刘进宝愣了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
跟在了刘进财的身后。
院子里
叶春花一下接着一下的织着布,
看到刘进财微微点了头叫了一声;“伯父”
刘进宝推开了房间,里面收拾的很干净。
穿上铺着的床单一看就是新做的。
柜子上放着一双新鞋;“老弟,这鞋是大姑娘给你做的,怎么不穿啊”
“咳咳咳咳,”刘进宝点了一下头;“是啊,她前几日拿来的新鞋。
我脚上的鞋还能穿,就先放着。
那棉花枕头是二丫头拿的,说枕着棉花枕头。
第二天脖子就不会疼了。”
“这两丫头是个好的。”刘进财坐到床边,摸着那软软的枕头。
一看里面就是塞满了棉花。
“大哥,你找我是说明日割麦子的事吗。”刘进宝佝偻着背,坐到对面的榻上。
刘进财微微摇了摇头;“老弟,我今个来是为了万仇
咱们只是普通老百姓,他不能在懒下去了。”
咳咳咳
刘进宝捂着嘴又咳了几声;“老哥哥,万仇小时候被我和他娘惯坏了。
走在路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从小他两个姐姐都宠着他,要什么都尽量去满足。
怎么长大了就变成这样一个怕动弹的性子。”
咳咳
刘进宝咳完接着说;“教出来这么一个不孝的孩子。
家里的重活,落到了我那小孙子的身上。
老哥哥,我这心里疼啊。”
刘进财看着亲弟弟捂着胸口后悔的样子,眼泪一滴滴的落。
他这个弟弟年轻的时候,是头都磕破了。
都不流一滴泪的。
现在提到他那不争气的孩子,眼泪哗哗的掉下来。
“唉~”刘进财也跟着掉了几滴泪;“老弟,不说别的。
为了你那小孙子,这万仇你不能再护着了。”
刘进宝抬手抹掉眼角的泪花,疑惑的看着他哥。
刘进财把上午刘伯说的话,换成自己的话,讲给出来。
“我也要疼疼自己的孙子,儿子。”
“让万仇去服徭役。”刘进宝还真没想过这个,
他嘴唇踌躇两下,眼中满是恳求;“老哥哥,就万仇那身子骨。
去服徭役,怕是要死在那了。
我去服徭役,我去服徭役。”
刘进财看到刘进宝还护着的样子,有种恨铁不成的火气;“你多大年岁了。
五十五了,衙门规定五十五以上的老人不能服徭役抵税。
刘进宝你看看你那小孙子,你还能活多久。
有这样不争气的爹,将来有那个大姑娘愿意嫁给他。
你想要你这一支断了,就接着护。”
“我我我。”刘进宝被他哥低声吼得,一愣一愣;“老哥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也没几年可活了,不能给不凡留下这么一个爹。
可是我,下不去手啊。”
“你下不去手,我来。”刘进财见他终于是醒悟了,起身坐到他旁边
“他哭的稀里哗啦,哭天喊地,叫爹娘的时候。
你不要心疼,不要出来护着他。”
“好。”刘进宝下定了决心“老哥哥,你就使劲的打。
只要给他留一口气。”
刘进财得到了许诺,拍拍弟弟的手;“你呆在房间里别出来,别看了心疼。”
嗯嗯
刘进宝点了点头,看着刘进财出去把门给关上。
刘进财站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走到柴火堆那里。
选了一根小腿一样粗的木头,拿在手里比划了一下。
用着不顺手,又拿了一个扫帚,太长了。
刘不凡看到大爷爷的举动,默默等待走到厨房把擀面杖拿了出来。
“大爷爷,试试这个”
刘进财看到眼前的擀面杖,眼神亮了一下。
拍了拍刘不凡的肩膀;“不凡,你带着你娘去外面,把大门关上。
除非我发话,不然不要开门。”
刘不凡嗯嗯两声,走到在织布的叶春花那里。
对上他娘疑惑的眼神,他直接把他娘拉到了外面。
把门关的严严实实的。
刘进财吐出来一口气,径直走到右边的侧房。
哐当一下
房间的门被踹开时,晃动了两下才停不下来。
房间里是一股难以言说的怪味,床尾的地方放着便桶已经满了。
桌子上放着还没有收的碗筷。
睡的褥子黑黢黢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床上躺着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
就是刘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