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光在黑暗里飘得极慢,像坟头纸燃尽后余下的磷火,明明灭灭间,将洞壁上的符号映得忽明忽暗,那些扭曲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光影里扭曲蠕动。
罗小川的牙齿开始打颤,怀里的点点缩成一团,连低吠都不敢发出,只用爪子死死勾住他的衣领。“那、那是什么东西?”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还是在空荡的洞里传出了回音。
陆野将打火机举得更高些,火苗被洞里的穿堂风吹得不停摇晃,勉强照亮身前两米的范围。他往洞口退了半步,将沈知微和罗小川护在身后,声音沉得像铁:“别出声,先看清楚。”
鹞子已经掏出了枪,枪口对准那团绿光,手指扣在扳机上,眼神却格外警惕——他能感觉到,那绿光背后藏着的,不止是一个“东西”,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和之前在沙丘上感受到的黑影很像。
沈知微的指尖抵在口袋里的渊图碎片上,碎片此刻没有发烫,反而透着一丝冰凉,像是在帮她驱散脑海里的杂音。她凝神去听洞里的“回声”,那些挣扎的怨魂声越来越清晰,还夹杂着某种器物摩擦地面的“沙沙”声,正随着绿光的移动慢慢靠近。
“不是鬼火。”她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更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是有人拿着会发光的东西在走,速度很慢,像是在……试探我们。”
话音刚落,那团绿光突然顿住,紧接着,洞里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像是砂纸磨过木头,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沈知微……果然是你。”
沈知微的心脏猛地一沉——这声音她从没听过,却带着一股熟悉的恶意,和之前在她脑海里冷笑的“回声”如出一辙。她攥紧碎片,指尖传来的冰凉感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微弱的震动,像是在提醒她危险将近。
“你是谁?”陆野厉声反问,打火机的火苗抖得更厉害了,“躲在暗处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
洞里的声音没回答,反而发出一阵低低的笑,笑声在洞壁间反弹,变成无数道细碎的回音,绕着四人的耳朵打转:“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手里的碎片,该还给我了。”
鹞子的眼神骤然一凛,他悄悄往洞口挪了半步,余光扫过洞外的沙丘——如果情况不对,至少能保证众人有退路。可他刚动,那团绿光突然往前飘了半米,照亮了黑暗里的一角:地上散落着几根泛着青黑的骨头,骨头上还沾着未干的沙砾,旁边扔着个生锈的铜罐,罐口隐约渗出些暗红色的液体,闻着有股腥甜的怪味。
罗小川忍不住捂住鼻子,胃里一阵翻涌:“这、这地方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沈知微没错过那铜罐的异样,她能“听”到罐子里传来微弱的心跳声,不是活人的节奏,而是像某种东西在慢慢复苏。她刚要提醒众人,那团绿光又往前飘了些,这次彻底照亮了洞深处——角落里堆着个半人高的石台,台上铺着块发黑的粗布,布上摆着个巴掌大的陶俑,陶俑的脸是空白的,胸口却嵌着块泛着绿光的碎片,和对方手里拿的一模一样。
更让人心头发寒的是,石台周围的地面上,刻着一圈从未见过的符文,符文里积着些粘稠的液体,在绿光下泛着诡异的金色,和沈知微掌心曾出现的纹路如出一辙。
“这是……什么阵?”陆野的声音有些发紧,他从未在古籍里见过这样的符文,可那股压抑的气息,让他本能地觉得危险。
沈知微的指尖开始发烫,脑海里的“回声”突然变得嘈杂——无数道细碎的哭喊混在一起,像是有很多人被困在符文里,正拼命往外挣扎。她突然明白过来,对方根本不是要“要回”碎片,而是想利用这石台和符文,夺走她手里的碎片。
“你想要碎片?”她往前站了半步,故意将声音放得平静,“先告诉我,这符文是干什么的,不然我凭什么信你?”
洞里的声音沉默了几秒,紧接着传来一阵刺耳的嗤笑:“敬酒不吃吃罚酒!”他说着,突然将手里的绿光碎片往石台上一按,“既然你不配合,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渊图的真正力量!”
碎片碰到陶俑的瞬间,石台上的符文突然亮起红光,金色的液体顺着符文快速蔓延,地面开始微微震动,洞里的温度骤然下降,连打火机的火苗都变得暗淡起来。
更可怕的是,那堆散落的骨头突然动了——几根骨头从地上飘了起来,在空中拼凑成一只枯瘦的手,朝着罗小川的方向抓来。罗小川吓得尖叫一声,抱着点点就往洞口退,差点撞在洞壁上。
“小心!”陆野立刻掏出军刀,朝着那只骨手砍去,刀刃砍在骨头上,发出“咔”的一声脆响,骨头瞬间散成碎片,落在地上却又开始慢慢蠕动,像是要重新拼凑。
鹞子也反应过来,立刻扣动扳机,子弹朝着人影的方向飞去,却被突然亮起的红光挡住,子弹打在红光上,只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就弹飞了出去。
“没用的!”那人影的笑声在洞里回荡,“这是用渊图力量布下的阵,普通武器根本破不了!沈知微,你再不把碎片交出来,你们今天都得死在这!”
沈知微没退,反而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地上的金色液体——她能“听”到液体里传来的“频率”,和自己口袋里的碎片隐隐呼应,只是这频率更杂乱,带着一股被强行扭曲的恶意。她突然想起之前在溶洞里听到的潮汐节奏,那些洞壁符号的排列,似乎能中和这种扭曲的频率。
“陆野,帮我挡住那骨头!”她突然大喊一声,掏出笔记本和笔,快速在纸上画下洞壁上的符号,“我能破这个阵,需要点时间!”
陆野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还是立刻点头,握着军刀挡在她身前,将重新拼凑的骨手一次次砍碎。鹞子也回过神,不再盯着人影,而是朝着石台的方向连开数枪,试图干扰符文的运转。
沈知微的笔尖在纸上飞快移动,将符号按照潮汐的节奏重新排列,脑海里碎片的震动越来越强烈,和纸上的符号慢慢同步。她能感觉到,符文里的恶意在减弱,红光的亮度也开始变得暗淡。
那人影显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嘶吼着朝着沈知微冲过来,枯瘦的手里突然多了一把泛着黑光的匕首:“我看你还怎么画!”
鹞子眼疾手快,立刻调转枪口,子弹擦着人影的胳膊飞过,在他的黑袍上留下一个洞。人影吃痛,动作顿了顿,沈知微趁机将最后一个符号画完,笔记本上的符号突然亮起金光,和渊图碎片的光芒融为一体。
“就是现在!”她将笔记本往符文上一按,金光瞬间扩散,和石台上的红光撞在一起,发出“嗡”的一声巨响。红光像是遇到了克星,开始快速消退,金色的液体也停止了流动,那些蠕动的骨头彻底散成碎片,不再动弹。
人影见状,脸色大变,一把抓起石台上的陶俑和碎片,转身就往洞深处跑:“沈知微,你给我等着!下次我一定拿回碎片!”
“想跑?”鹞子立刻追了上去,却被沈知微拉住了。
“别追!”她摇摇头,指着洞深处的黑暗,“里面有更奇怪的‘回声’,说不定有陷阱。”
鹞子愣了愣,刚要开口,洞里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隆”声,洞顶的沙砾开始簌簌往下掉,像是要塌了。
“快走!山洞要塌了!”陆野赶紧拉起罗小川,朝着洞口跑去。
沈知微捡起地上的笔记本和碎片,刚要跟上,目光突然落在石台旁的铜罐上——罐口的暗红色液体还在渗出,里面的“心跳声”却消失了,只剩下一道微弱的“回声”,和鹞子身上的气息隐隐有些相似。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将铜罐捡起来,塞进了背包,跟着众人跑出了山洞。
刚跑出洞口,身后的山洞就“轰隆”一声塌了,沙砾堆成了一个小土坡,将洞口彻底封住。四人瘫坐在沙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还沾着沙砾和冷汗。
罗小川抱着点点,声音还在发颤:“刚、刚才那到底是什么阵啊?还有那个人,到底是谁的人?”
陆野摇摇头,目光落在沈知微身上:“你刚才画的符号,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知微刚要回答,背包里突然传来一阵震动——是那个铜罐,正和渊图碎片一起震动,罐口的暗红色液体,竟慢慢变成了金色。
就在这时,鹞子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更沉:“那个铜罐,能不能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