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地下室。
安吉尔被紫悦的魔法固定在一把专门为它尺寸准备的小椅子上,动弹不得。
它的面前,摆着一台小尺寸液晶电视。
程野没有丝毫的怜悯,熟练地给安吉尔戴上了一个同样是迷你尺寸的耳机。
音量调到恰到好处,既能让它听得清清楚楚,又不会损伤它脆弱的听力。
“好了,我们的友谊课程,现在正式开始。”
程野拍了拍手,按下了播放键。
电视屏幕亮起,开始播放一部制作精良的儿童科教片。
画面里,两只卡通小马正在分享一个苹果派,旁白用一种甜得发腻的声音解说着。
“友谊,就是懂得分享,当你把最好吃的东西分给朋友时,你会收获双倍的快乐……”
安吉尔起初还饶有兴致地看了几眼,但很快,它的脸上就露出了人性化的不屑。
它撇了撇嘴,开始在椅子上扭动,试图挣脱魔法的束缚。
耳机里甜腻的声音让它烦躁,画面里那些幼稚的互动让它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它开始发出“吱吱”的抗议声,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程野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它,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心理医生观察着自己的病人。
他早就预料到了一切。
这种程度的说教,对一个劣迹斑斑的熊孩子来说,根本不可能起作用。
安吉尔的反抗持续了大概十分钟,发现没有任何效果后,它改变了策略。
它开始装死,脑袋一歪,四肢瘫软,舌头都吐了出来,一副随时要驾鹤西去的模样。
程野依旧不为所动,只是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看来常规课程对你来说,效果不太明显。”
他走到紫悦身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紫悦,接下来的内容可能有点枯燥,属于高级理论部分,你可能会听不懂,要不你先到楼上去看看书?”
紫悦眨了眨眼,虽然觉得程野的理由有点奇怪,但她对这种“教育”过程也确实没什么兴趣。
更重要的是,她隐约感觉地下室的气氛有点不对劲,程野那温和的笑容背后,似乎藏着某种让她蹄子发凉的东西。
“好吧,那我先上去了。”
紫悦点点头,用魔法给自己开了门,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等到厚重的木门再次关上,并且被魔法牢牢封死,程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转过身,缓步走到电视机前,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另一张光盘,替换了正在播放的科教片。
还在装死的安吉尔,眼皮掀开一条缝,偷偷观察着程野的动作。
当电视屏幕再次亮起时,映入它眼帘的,不再是幼稚的卡通小马。
而是一个热气腾腾的厨房。
一个戴着高高厨师帽的人类,正笑容满面地对着镜头展示一只处理干净的兔子。
“大家好,今天我来教大家做一道经典的川菜,麻辣兔头。”
画面中,厨师手起刀落,动作干净利落,伴随着“咔嚓”的脆响,兔头被一分为二。
安吉尔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它“蹭”地一下从装死状态弹了起来,浑身的白毛根根倒竖,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
耳机里,甜腻的旁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人类厨师那充满磁性的嗓音,详细解说着每一个烹饪步骤。
“兔头要先用冷水浸泡,去除血水,然后加入葱姜料酒焯一下……”
画面上,那熟悉的兔头在滚水中翻腾。
“接着,准备香料,八角、桂皮、香叶、干辣椒、花椒……”
镜头给每一个香料都来了一个特写。
安吉尔的脑子一片空白,一股凉气从尾巴根直冲天灵盖。
它想尖叫,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吱吱”声。
电视里,厨师已经开始起锅烧油,随着“刺啦”一声,大量的干辣椒和花椒下锅,爆发出诱人的香气。
紧接着,是红烧兔肉的教学视频,从剥皮到斩块,从煸炒到收汁,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
安吉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类,在锅里被炖煮成红亮的、令人垂涎的模样。
那个厨师最后还夹起一块,对着镜头展示着软烂的兔肉,热情地介绍着:“入口即化,香辣可口,好吃到舔手指哦!”
安吉尔崩溃了。
它疯狂地摇头,蹄子拼命地拍打着椅子,对着程野发出哀求的悲鸣。
它指了指电视,又指了指旁边那张关于友谊的科教片光盘,小脑袋点得像个拨浪鼓。
它要看那个!它要看那个幼稚的动画片!
它愿意看一辈子!
“哦?想通了?”
程野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慢条斯理地走过去,换回了那张科教片。
当画面再次出现两只小马分享苹果派的温馨场景时,安吉尔感觉自己得救了,像是从地狱回到了天堂。
它看得无比认真,眼神里充满了对友谊的渴望和对分享精神的赞同,生怕自己一个不专注,屏幕又会跳到那个恐怖的厨房。
思想矫正,没有那么容易。
程野很清楚,恐惧带来的顺从,很可能只是伪装。
在连续不断播放了三天的友谊科教片后,安吉尔看起来已经脱胎换骨。
程野决定开始进行测试。
他将安吉尔从椅子上放了下来,然后在它面前摆了一个盘子,里面放着一根鲜嫩的胡萝卜。
在它旁边,程野放了一个兔子玩偶,玩偶面前的盘子里,堆着满满一盘胡萝卜。
安吉尔看着自己盘子里孤零零的一根,又看了看玩偶面前那一大堆,喉咙动了动。
但它一想起那翻滚的红油和滋滋作响的兔肉,立刻打了个哆嗦。
它小心翼翼地拿起自己的那根胡萝卜,安静地啃了起来,甚至不敢再多看玩偶的盘子一眼。
第一项测试,通过。
第二天,程野把偷听的穗龙抓了壮丁。
他将安吉尔和穗龙关在一个小小的魔法护罩里,中间放了一碗沙拉和一碗宝石。
穗龙紧张地护着自己的宝石,警惕地看着这只传说中脾气极坏的兔子。
安吉尔只是默默地吃着自己的沙拉,吃完后就缩到角落,闭上眼睛,对那些亮晶晶的宝石没有半点兴趣。
第二项测试,通过。
接下来的日子,程野进行了多达数十种测试。
假装滑倒,观察它是否会关心。
故意把它的晚餐分量减少,观察它是否会发怒。
甚至当着它的面,抚摸那只抢了它胡萝卜的兔子玩偶,观察它是否会嫉妒。
安吉尔的表现堪称完美,它温顺、懂事、富有同情心,简直就是小动物界的道德模范。
这个枯燥且严谨的阶段,持续了足足半个月。
半个月后,当紫悦再次被允许进入地下室时,她彻底惊呆了。
那只曾经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撒泼打滚的兔子,此刻正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看到她进来,还主动站起来,对着她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
它的眼神清澈、纯粹,充满了无辜与善良,就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天使。
“这……这真的是安吉尔吗?”紫悦的声音都在颤抖,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假包换,它变乖了很多。”
程野自信地拍了拍手,安吉尔立刻小跑到他脚边,用脑袋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裤腿。
程野无比自信,经过这半个月从精神到行为的全方位矫正,安吉尔已经不可能再变回以前那副调皮捣蛋的模样了。
当然,凡事都有万一。
如果它以后真的故态复萌,那也简单。
还有第二次疗程在等着它,到时候的方法,可能就要比看美食节目激烈一点了。
紫悦看着眼前这堪称奇迹的一幕,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她看向程野,压低声音说道。
“或许,你可以用这个办法,让穗龙也变得乖一些。”
话音刚落,门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
一直躲在门口偷听的穗龙,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一把抱住紫悦的蹄子,哭丧着脸。
“千万别!紫悦!我已经够乖了!我发誓!”
“开个玩笑而已。”
紫悦看着穗龙吓到快要昏厥的模样,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