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紫悦的休息室。
她正沉浸在一个无比甜美的梦境里。
她和程野正漫步在一片由水晶构成的森林中，阳光透过晶莹剔透的树叶，洒下七彩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青草气息，和程野身上那股让她安心的味道。
程野没有说话，只是侧过头对她微笑，然后紧了紧握着她蹄子的手。
温暖，坚定，一如白天他在图书馆里做出选择时那样。
紫悦的心里被巨大的幸福感填满，她甚至觉得，如果能让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那该多好。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中的七彩阳光迅速黯淡下去。
温暖的空气骤然变冷，水晶森林褪去了所有颜色，变成一片灰败的枯木。
一个深蓝色的身影，如同凭空出现的墨点，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们面前。
是露娜公主。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如同星空般深邃的眼眸，正冰冷地注视着他们。
“露娜公主？”紫悦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挡在了程野身前，语气中充满了不悦。
“你来做什么？”
她对这位公主的观感已经差到了极点。
露娜公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轻轻抬起了蹄子。
在她们面前的空地上，一个与这个魔法世界格格不入的方盒子凭空出现。
一台老旧的电视机。
“滋啦——”
雪花屏闪烁了一下，随即，清晰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上。
紫悦的瞳孔猛地一缩。
画面里有两个身影，一个她再熟悉不过，正是程野。
而另一个……
竟然是露娜公主！
电视里的场景似乎也是一个梦境，程野的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痴迷与渴望，而露娜公主则高高在上，享受着他的追逐与讨好。
紧接着，画面变得越发不堪入目。
虽然模糊，但那些亲密的，足以让任何一匹小马脸红心跳的动作，清晰地展现在紫悦眼前。
那是一种充满了原始欲望的纠缠，与她和程野之间纯粹的温情截然不同。
“这……这是什么？”
紫悦的声音颤抖起来。
她身边的程野，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整个灰败的梦境里，只剩下她和露娜，以及那台播放着罪证的电视机。
“这就是他的潜意识。”
露娜公主终于开口了。
“看到了吗？这才是他内心深处，真正渴望的东西。”
她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紫悦面前。
“白天他对你做出的选择，不过是一场为了维护自己形象的表演罢了。”
“他不敢承认，他真正想追求的，是一位高贵的公主，而不是你。”
“他在撒谎，在故作矜持。”
露娜的每一句话，都化作最锋利的刀刃，割裂着紫悦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
“不！你胡说！”
紫悦猛地抬起头，独角上爆发出强烈的紫色光芒，将那台电视机瞬间轰成了碎片。
“这是假的，是你伪造的，你是梦境的主宰，你想捏造什么都可以！”
她大声反驳，试图用逻辑和理智来对抗内心的动摇。
程野不是那样的人！
他选择了自己，当着露娜公主的面，坚定地选择了自己！
这一定是露娜公主因为嫉妒而制造的恶毒幻象！
然而，尽管理智上如此告诉自己，但那不堪的画面却如同烙印一般，死死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那份渴望，那份痴迷，装得出来吗？
一股无法抑制的酸涩和不安，从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让她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相信程野，可她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难受起来。
露娜公主看着紫悦那副外强中干的模样，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
目的已经达到，再争辩下去已经毫无意义。
她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化作点点深蓝色的星光，缓缓消散。
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在紫悦的梦境中回荡。
“承认吧，紫悦，你只是一个可怜的替代品。”
随着露娜的离开，整个梦境彻底破碎。
紫悦独自一马坠入了无尽的黑暗，那刺眼的画面和冰冷的话语，在她脑中反复回响，让她浑身发冷。
..........
露娜公主的身影在紫悦破碎的梦境中消散，下一秒，便出现在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空间。
这里是程野的梦。
熟悉的小房间，一张沙发，一个茶几，和上次飞行棋留下的残局。
程野正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似乎在发呆。
看到露娜的瞬间，他立刻站了起来。
“你来的有点晚。”
“你是不是去紫悦那里了，你把她怎么样了？”
“我没把她怎么样。”
露娜轻声回答。
“我只是让她看了一点东西，一点关于你潜意识里的，真实的东西。”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屈辱与不甘，眼睛死死锁住程野。
“程野，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
“承认你喜欢我，现在还来得及。”
“只要你承认，我会回应你的爱，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露娜公主向前一步，声音里带着无法抗拒的诱惑。
“你不是想要自由吗？我可以给你。”
“离开小马利亚，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陪着你。”
“只要你说，你爱的是我。”
这是她作为公主，所能给出的，最高傲也最卑微的承诺。
然而，程野只是摇了摇头，表情没有丝毫动容。
“我拒绝。”
简单的三个字，却刺痛了露娜公主的心。
“公主殿下，我劝你冷静一点。”程野的声音沉稳，试图唤醒她被情感冲昏的理智。
“你现在做的事情太危险了。”
“一旦你对我的真实态度暴露，让宇宙公主知道，你猜她会怎么对你？”
“你以为她会祝福我们？不，她只会觉得你被一个危险的人类蛊惑了，说不定，你也会被囚禁起来，就像你曾经那样。”
程野的话，揭开了露娜最深的伤疤。
但此刻的她，已经被嫉妒与不甘冲昏了头脑，完全听不进任何劝告。
“难道当朋友不好吗？”
程野放缓了语气，继续说道。
“就像之前一样，我们每天一起玩游戏，聊天，我给你讲故事，你听我吐槽，那样不是很开心吗？”
“不好！”
露娜尖锐地反驳，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
“我不想那样！”
她的眼眶泛红，积压的所有委屈和痛苦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一看到你和紫悦站在一起，我心里就不舒服，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难受得要死！”
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夜之公主，只是一个被情感折磨得快要疯掉的小马。
她冲到程野面前，蹄子用力地捶打着他的胸口，却软弱无力。
“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为什么你的潜意识里会想着跟我做那种事？”
“为什么要在所有人面前，亲手喂我吃蛋糕？”
“如果你对我没那么好，如果你不来招惹我，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像个疯子一样！”
所有的指责，都化作了最无力的悲鸣。
她怪他，但更像是在怪自己为何会深陷其中。
程野任由她捶打着，一言不发。
他知道，此刻任何的辩解都苍白无力。
讲道理没有用，发誓没有用，拒绝也没有用。
她的逻辑已经进入了一个死循环，所有的根源，都来自于那个该死的梦，来自于她坚信的潜意识。
想要打破这个循环，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将她心中那个唯一的特殊幻想，彻底击碎。
程野缓缓抬起手，抓住了露娜还在捶打的蹄子。
他的眼神中，所有的挣扎和无奈都褪去，只剩下平静。
“对，没错。”
“我心里，有过那种肮脏的想法。”
露娜的动作停住了，她抬起头，含泪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一抹即将胜利的微光所取代。
她以为，他终于要承认了。
然而，程野接下来的话，却将她所有的期待，连同她的自尊与骄傲，一同打入了万丈深渊。
“不只是对你。”
程野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目光越过她，投向无尽的虚空。
“还有紫悦，柔柔，碧琪，云宝，珍奇，苹果嘉儿。”
他每说出一个名字，露娜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他顿了顿，仿佛觉得这还不够残忍，又补充了一句。
“甚至天琴，糖糖……我都有过那种想法。”
“只要是稍微有点姿色的雌性小马，我都会有那种肮脏的，属于雄性生物的原始冲动。”
露娜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那双美丽的星眸中，最后一点光亮也黯淡了下去，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难以置信。
程野松开她的蹄子，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他看着眼前这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公主，用一种近乎宣判的平静语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所以，我不值得你喜欢，露娜。”
“咱们当个朋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