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倾云与裴衔的车驾刚离开镇国公府,老夫人便敛去了方才看热闹的笑意,神色变得郑重而慈和。她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明显还有些心神不宁的儿子,缓声道:“巍然,你坐下,陪为娘说说话。”
楚巍然此刻心绪正乱,闻言便顺从地重新落座。
屋内一时静谧,只有檀香袅袅。老夫人没有急着开口,只是用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温和地看着儿子,直看得楚巍然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云儿方才的话,虽是玩笑,却也并非全无道理。”老夫人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却字字敲在楚巍然心上,“你年过半百,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为娘这心里,始终是块心病。风儿虽已成器,终究是男儿,粗心。这偌大的国公府,你每日下朝回来,面对这空荡荡的屋宇,连口合心意的热汤热饭都难寻……”
楚巍然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反驳。这些日子苏雅娴在时那种细微的、熨帖的温暖,与她离开后那莫名的空旷感形成了鲜明对比,他无法欺骗自己毫无感觉。
“雅娴那孩子,”老夫人继续道,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性子沉静,不张扬,懂分寸,知进退。一手好绣工,还会调理膳食,最重要的是心地纯善。她那样的境遇,不怨天尤人,依旧能沉下心来把日子过好,这份心性,难得。”
她观察着儿子的神色,见他虽仍沉默,但并未露出反感或抵触,便知有戏,趁热打铁道:
“我知道,你心里还念着云儿她娘,也因林晚那事寒了心。但逝者已矣,生者总要向前看。雅娴不是林晚,她简单,干净,她观察着儿子的神色,见他虽仍沉默,但并未露出反感或抵触,便知有戏,继续道“我知道,你心所求的,不过是一份安稳与尊重。你若点头,她必能真心待你,将这后院打理得妥妥帖帖,让你无后顾之忧。我们楚家,也需要个正经的女主人了。”
老夫人句句都说在要害上,没有逼迫,只有理解和为他周全的考量。
楚巍然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握紧。他脑海中闪过苏雅娴沉静温婉的身影,她做的点心滋味,她行礼时低垂的眉眼,以及女儿那句石破天惊的“外祖母”……种种画面交织在一起。他不得不承认,母亲和女儿都看到了他内心极力忽视的渴求——一份平淡却真实的温暖。
沉默了许久,久到老夫人掌心微微沁出薄汗,楚巍然终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卸下了背负多年的枷锁。他抬起头,看向母亲,眼中虽还有一丝过往留下的复杂痕迹,但更多的是一种做出决断后的释然与平静。
他声音低沉,却清晰地吐出了决定性的几个字:“母亲……为儿子操心了。此事……便依母亲的意思办吧。只是,”他顿了顿,补充道,“需得先问过苏姑娘本人的意愿,莫要委屈了她。”
老夫人闻言,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激动得连连点头,紧紧握住儿子的手:“好!好!巍然,你能想通,娘真是太高兴了!你放心,娘晓得轻重,定会先与雅娴那孩子好好分说,绝不行勉强之事。若能成,娘必定把这事办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绝不让任何人受了委屈!”
楚巍然看着母亲欣喜若狂的模样,感受着她手上传来的温热,心中那最后一点冰封的角落,似乎也随着这坚定的承诺而悄然融化。他点了点头,唇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却真实无比的弧度。
松鹤堂内,母子二人的手紧紧相握,一项关乎镇国公府未来福祉的重大决定,就在这温馨而郑重的氛围中,尘埃落定。接下来,便是如何将这桩两厢情愿的好事,稳稳地、圆满地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