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天衍道场却未沉寂。
云台之上，林烨盘膝静坐，周身混沌气息缓缓流转。与风无迹一战虽胜，但他心中并无丝毫松懈。楚云霄，仙盟年轻一代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九玄剑子，绝非等闲之辈。
紫微天君无声无息出现在云台旁，一挥手布下一道隔音屏障。
“林小友，楚云霄的底细，老夫需与你细说。”紫微天君神色郑重，“此人拜入万法仙盟不过三百年，却已剑压同代。他所修《九玄天剑诀》，乃是上古剑仙传承，分九重境界，对应九种大道剑意。”
林烨睁开眼，认真聆听。
“据老夫所知，楚云霄至少已修成其中六种剑意：庚金锐利、乙木生机、癸水至柔、离火焚天、戊土厚重、巽风无相。六种剑意可随意转换、融合，变化无穷。更可怕的是，他体内疑似温养着一缕‘先天剑魄’，能极大增幅剑道威能。”
紫微天君顿了顿：“此子最擅长的战术，是以一剑生万法。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实则蕴含多重剑意变化，令人防不胜防。当年他曾一剑破开七重君王级阵法，其攻伐之力，冠绝真君境。”
“多谢天君提点。”林烨沉吟，“九种剑意，六种已知，剩余三种应是更玄奥的雷霆、阴阳、乃至……时空？”
紫微天君微微颔首：“不错。第七重‘震雷惊霄’剑意，他应已初窥门径。至于最后两重‘阴阳逆乱’与‘九玄归一’，乃是此诀至高境界，老夫亦不知他是否触及。”
林烨心中凛然。楚云霄的剑道，已不是简单的攻伐之术，而是以剑载道，包罗万象。这样的对手，比单纯的速度型或力量型更难对付。
“你且好生准备。明日之战，不仅关乎万道秘境名额，更是你混沌大道的一次重要验证。”紫微天君留下数瓶丹药，飘然而去。
林烨将丹药收起，并未立即服用。他需要的是思考，是推演。
心神沉入混沌星核，林烨开始模拟与楚云霄的对战。
混沌领域对九玄剑意，会是如何？
混沌包容万物，理论上可吞噬、转化一切能量。但楚云霄的剑意并非单纯能量，而是蕴含大道法则的攻击。尤其是六种剑意融合变化，其复杂程度远超风无迹的极速剑招。
“琉璃的法则调和，或许能削弱部分剑意影响。”林烨思索，“时空银龙的时空能力，可干扰剑意锁定与轨迹。寂灭修罗的寂灭属性，专克生机类法则，可针对乙木剑意。混沌祖龙的混沌本源，则是对抗一切法则变化的根本。”
但这些都是被动应对。若要取胜，必须主动破局。
林烨的目光落在丹田处那枚缓缓旋转的混沌星核上。融合了混沌祖炁、混沌源种、力之法则烙印后，星核的品质已臻至不可思议之境。它所承载的混沌大道，应当……不止于此。
“《混沌星衍诀》第四重‘星核生雷’，我已修成混沌神雷雏形。”林烨心念一动，一缕细微的灰黑色雷光在指尖跳跃，散发出令空间都微微震颤的毁灭气息，“但神雷威力虽大，消耗也巨，且需酝酿，不适合应对瞬息万变的剑意攻伐。”
他转而思考枪法。
混沌破法枪已具雏形，专破各种神通术法。但楚云霄的剑，本身就是大道显化，破法枪能否破其“道”？
“或许……需要更本质的东西。”林烨忽然想到与风无迹对战时最后说的那句话——“时空为笼，秩序为锁，力量为锋”。
混沌，乃是一切之始，也是一切之终。它本无形无质，可化万物。
那么，混沌能否……化剑？
这个念头一起，林烨丹田内的混沌星核骤然加速旋转！星核表面的混沌烙印明灭不定，仿佛在响应他的思考。
“不对，不是化剑。”林烨很快否定，“混沌无需模仿任何形态。它本就是‘一’，是‘本源’。我要做的，不是以混沌模拟剑道，而是以混沌……诠释‘攻伐’本身。”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法则显现，只是单纯的意念引导。
掌心的空间开始扭曲、模糊，渐渐浮现出一团不断变化的灰蒙雾气。雾气时而凝聚如枪尖，时而扩散如领域，时而坍缩成一点，时而延展成线。
这是最原始的混沌形态，未定型，却蕴含无限可能。
“混沌，可柔可刚，可静可动，可纳可吐。”林烨喃喃自语，“面对九玄剑意的千变万化，我当以‘不变’应‘万变’。这‘不变’，不是僵化固守，而是……归元守一。”
掌心的混沌雾气逐渐稳定下来，化作一颗拳头大小、缓缓旋转的灰色球体。球体表面隐约可见星辰生灭、时空流转的虚影，看似平静，内部却蕴含着恐怖的能量。
林烨能感觉到，若将这颗混沌球体打出，其威力绝不亚于混沌神雷，且形态可变，轨迹莫测，更难防御。
“就叫你‘混沌元胎’吧。”林烨散去掌中能量，心中已有计较。
一夜无话。
辰时将至，天衍道场已是人山人海。不仅仙盟各脉弟子齐聚，连一些闭关多年的长老都现身观战。两大绝世天骄的对决，千载难逢。
林烨从云台起身，四大灵兽各归其位。经过一夜调整，他与灵兽们状态皆达巅峰。
对面云台，楚云霄也已站起。
这位仙盟第一天骄，今日换上了一身玄色剑袍，腰间悬一柄古朴长剑。他面容俊朗，眉宇间自有剑气萦绕，站在那里就如一柄出鞘神剑，锋芒虽内敛，却令周围空间都隐隐割裂。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
没有言语，没有挑衅，只有纯粹的战意与对彼此的尊重。
天衍真君的声音响彻天地：“决赛，开始！林烨，对，楚云霄！”
话音落，两人同时动了。
没有试探，没有保留，一出手便是全力！
楚云霄并指成剑，朝前轻轻一点。
“庚金·破军。”
一道纯白剑气凭空而生，剑身细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所过之处空间被划开一道漆黑细线，锐利之意充斥天地！这是最纯粹的攻伐剑意，无物不破！
林烨面色不变，右拳握起，混沌领域收缩于拳锋，一拳轰出！
拳锋与剑气碰撞的刹那，混沌领域骤然扩张，将那凌厉无匹的庚金剑意包裹、吞噬、转化！剑气溃散，但林烨拳锋上也留下了一道浅浅白痕。
“好剑意。”林烨赞道。
“好混沌。”楚云霄眼中闪过异彩，“接我第二剑。”
他剑指横划。
“乙木·长生。”
剑气转为青翠之色，生机盎然。然而这生机中却暗藏杀机——剑气所过之处，虚空竟生出无数青色藤蔓，疯狂缠绕向林烨，每一根藤蔓都坚韧无比，更蕴含吞噬生机之力！
“寂灭。”林烨淡淡吐出二字。
身侧寂灭修罗动了。它一步踏出，暗影国度展开，噬魂领域笼罩！那些青色藤蔓一进入领域范围，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乙木生机，被寂灭之力克制！
楚云霄不惊反笑：“有意思。第三剑——”
他双手合十，再分，一道湛蓝剑气如天河倒悬。
“癸水·至柔。”
此剑无锋，却无孔不入。剑气化作亿万水滴，从四面八方渗透而来，竟要绕过林烨的领域防御，直接侵蚀其肉身与神魂！
琉璃从林烨怀中跳出，七彩光芒大放。
秩序屏障展开，那些癸水剑气一接触到七彩光芒，立刻变得“有序”起来，从无孔不入的渗透状态，被强行梳理成一道道规整的水流，再无法造成威胁。
“法则之灵？”楚云霄终于动容，“林道友果然机缘深厚。那么……第四剑、第五剑、第六剑，齐出！”
他不再一剑一剑试探，剑指连点！
离火焚天，赤红剑气化作火海，灼烧虚空！
戊土厚重，土黄剑气凝成山岳，镇压而下！
巽风无相，无形剑气无迹可寻，从诡异角度袭杀！
三种剑意，三种大道，同时攻至！
林烨深吸一口气，混沌领域全力展开，化作一片灰蒙天地，将自身与灵兽尽数笼罩。
领域内，混沌翻涌。
离火剑意落入混沌，火焰渐熄，能量被转化吸收。
戊土剑意所化山岳压入混沌，如泥牛入海，缓慢沉降、分解。
巽风无相剑气最为难缠，但在时空银龙的时间减速与空间折叠辅助下，其轨迹被一一捕捉、偏转。
三剑齐出，竟全被接下！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战台上那灰蒙领域与漫天剑气碰撞、湮灭的景象。这已不是简单的术法比拼，而是大道层面的交锋！
楚云霄眼中战意更盛：“林道友的混沌大道，果然玄妙。既如此，楚某便以第七剑，请道友品鉴。”
他缓缓拔出腰间古剑。
剑出鞘的刹那，天地变色！
乌云汇聚，雷声隐隐！一股浩荡天威降临，锁定了林烨！
“震雷·惊霄！”
楚云霄举剑向天，剑尖引动九霄神雷！下一刻，他剑锋下指，一道粗如水桶、缠绕着毁灭气息的紫金雷霆，顺着剑势轰然劈落！
这不是术法模拟的雷霆，而是真正的天雷！被剑意引动、驾驭的天罚之雷！
雷霆所过，空间破碎，时间紊乱，一切法则退避！
这是代天行罚的一剑！
面对这恐怖绝伦的雷剑，林烨眼中混沌神雷疯狂闪烁。他没有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
肩头时空银龙长吟，全力施展时空屏障，延缓雷霆降临的速度与威势。
怀中琉璃七彩光芒凝聚到极致，秩序屏障层层叠叠，试图梳理雷霆中的狂暴法则。
寂灭修罗暗影国度扩张，吞噬部分雷光。
混沌祖龙咆哮，混沌龙域展开，与林烨的混沌领域叠加！
而林烨自己，双手虚抱于胸前，混沌星核疯狂运转，一缕缕灰黑色的混沌神雷被抽取而出，在他掌心凝聚、压缩！
他也要以雷，对雷！
“混沌神雷，现！”
林烨双掌推出，一道仅拇指粗细、却凝练到极致的灰黑色雷光，逆天而上，迎向那粗如水桶的紫金天雷！
一大一小，一煌煌天威一混沌本源，两道雷霆在半空轰然相撞！
“轰隆——！！！”
无法形容的巨响与光芒爆发！整个天衍道场的防护大阵剧烈震颤，观战众人无不色变后退！
雷霆碰撞的中心，空间彻底崩碎，形成一个直径数十丈的漆黑空洞，吞噬着一切能量与光线！
良久，余波渐散。
战台上，林烨半跪于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周身衣物多处焦黑。四大灵兽皆气息萎靡，显然消耗巨大。
对面，楚云霄持剑而立，剑身雷光隐现，但他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虎口崩裂，鲜血顺剑身滴落。
这一击，两败俱伤！
楚云霄看着林烨，忽然笑了：“痛快！自楚某剑道初成，从未有人能正面硬接‘震雷惊霄’而不败！林道友，你值得我出第八剑。”
他剑身横于胸前，左手抚过剑锋。
鲜血浸染古剑，剑身开始泛起黑白二色光芒，相互缠绕，旋转，形成一幅太极图案。
阴阳之气，弥漫天地。
林烨缓缓站起，擦去嘴角血迹。他能感觉到，楚云霄的气息正在发生质变。
阴阳剑意，逆转乾坤。
此剑一出，恐怕真的……要分生死了。
“混沌元胎……”林烨低声自语，丹田内混沌星核旋转到极限，所有力量开始向核心坍缩、凝聚。
就在两人即将发动最终一击时——
天穹之上，忽然传来一道苍茫古老、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声音：
“万道秘境……提前开启了。”
紧接着，一道贯穿天地的七彩光柱，自虚空深处投射而下，笼罩了整个天衍道场！
光柱中，无数大道符文流转、生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法则波动。
秘境入口，竟在此时，此刻，自行显现！
天衍真君、紫微天君等一众大能同时色变。
楚云霄剑势一滞，林烨也散去了凝聚的力量。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
计划……被打乱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