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瞒了我好几年,真是见鬼了你什么时候嘴这么严过。”丁无嗟咬牙切齿斥责钱汀。
钱汀偷偷往后退,却还是没躲过被丁无嗟按倒揍的命运。
将凌乱的头发梳到脑后,钱汀愤愤道:“说好的不发火呢!”
丁无嗟死不承认,装模作样四下转转,“谁说的,怎么这么过分,连我家这么不要脸的妹妹都骗。”
钱汀:“………谁不要脸?”
丁无嗟戳戳她的脑门,“你敢说你不是故意不告诉我的?!”
钱汀目光毫不闪躲,理直气壮道:“我就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说完开始装柔弱,捂住心口后退两步,“你也知道我是个平平无奇的实验员,我就是想做个实验,哥你是不会怪我的对吧。”
丁无嗟假笑道:“你什么时候转职的?不怪你,我把你皮扒了就不怪你了。”
“给我回来!”
钱汀可怜兮兮蹲在地上,两手捏着耳垂,好不凄惨的样子,嘴里还不饶人——
“这也是为了大局考虑啊,我要是告诉你们不早就闹成这样了,到时候多难看……”
丁无嗟都要被她气笑了,“你为哪门子的大局考虑?他做这种事情他就好看了?”
钱汀义正言辞道:“你知道如果爆出来国家领导人为一己之私损害人民利益,会造成多大的舆论风波吗,万一有人借机生事,到时候受苦的又是人民啊。”
“这怎么不能算是一种为大局考虑呢。”
丁无嗟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钱汀话里的意思,他不由嗤笑一声,“按这个逻辑,包庇贪官是为大局考虑,残害忠良是为大局考虑,掩埋真相是为大局考虑,搁这放屁呢?”
钱汀幽幽:“凡有利于我,皆有利于大局。”
“你闭嘴,”丁无嗟猛扭回头道:“别代入他了,你真是要气死我。”
钱汀:“当初我差点被气死你不还劝我来着,什么追求折中啊,什么各退一步啊,什么他也是好意啊……你都忘了吗……”
丁无嗟捂住半张脸,“艹!”
钱汀看出了丁无嗟的动摇,不准备再添火,她平静看了远处一眼,“哥你冷静一点,是人就有私心,想为自己谋点好处再常见不过。”
丁无嗟看向她,问了一个让人始料未及的问题,“那我的好处呢?”
钱汀:“你实现了梦想……获得了自由。”
“见鬼的自由。”
钱汀:“你不用当狗了!”
丁无嗟:“不会说话就闭嘴。”
“林向晨有了新的人生,林怀幽有了他心心念念的好妈妈,好处全让他林家人占了是吧。”
钱汀拍拍他的肩膀,“讨厌政治很正常,为此感到反胃想吐也很正常,你不要太焦虑,找这么一个切入口真是为难你了。”
“那边也要结束了,我们回去吧,把两件事一起解决。”
压迫与被压迫好像永远不会停止,这不是其中一方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就能做到的。
钱汀直接关闭关卡将所有玩家弹出,给关卡简单上了个小锁,问丁无嗟:“我上次用的身体还在吗?”
丁无嗟想了一下:“林向晚拿走玩了。”
钱汀:“………啊?”
钱汀打开面板,操控镜头定位,与丁无嗟震惊看着放在展示柜里被妥善保存的身体。
不可思议道:“他竟然当人了。”
*
半夜,劳累一天(忙于造谣)的林向晚躺在床上,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却突然听到外面有窸窣声传来。
一阵惊雷劈下,屋内的灯闪了闪,本欲下床查看的林向晚一下缩回床上。
老天爷,我怕鬼啊!
林向晚内心哀嚎,手上一刻不停拨出丁无嗟的电话。
叮铃铃——电话铃声从窗外传来,灯光闪了一下彻底熄灭,外面下起雨来。
平地卷起狂风,伴着雨滴噼里啪啦砸在林向晚窗上。
咚咚两声响后,窗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大喊着:“开门!”
林向晚一时不敢确认,那声音被风雨夹得变了调,响了许久的铃声突然中断,传来的却不是嘟嘟声,而是丁无嗟阴恻恻的威胁——“你再不开门我就把你光屁股的照片贴在公示栏上。”
林向晚猛地从床上弹起,一把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放丁无嗟进来,“祖宗你来这么快,不管了快来救命,我家里好像有鬼。”
丁无嗟甩他一个眼刀,“胆子一点没长。”
林向晚跟在丁无嗟后面,拉着他的衣服小心翼翼挪腾,到了客房门口才觉出不对。
悄悄收回自己的爪子,不着痕迹往后挪。
丁无嗟没管他的小动作,拧了两下没打开门,朝他伸出手,“钥匙。”
“你为什么要把客房的门锁上?”
林向晚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符纸贴在丁无嗟身上,嘴里喊着邪灵退散。
丁无嗟满脸黑线给了他一脚,“发什么疯,里面是钱汀,她回来玩两天。”
林向晚捂着屁股,放松下来,“你早说啊,吓死我了,你俩是不是故意的?”
丁无嗟无语,“吓你没有一点成就感。”
钱汀适时在里面喊话,“考不考虑先放我出来?”
——
三人相对而坐,钱汀率先发问:“你为什么要把门锁上?”
林向晚十分无辜,“当然是怕你突然爬起来啊,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吓人?”
钱汀:“现在知道了。”
丁无嗟:“你为什么要把她身体保存的这么好?我还以为你要偷偷报复她来着。”
钱汀灼热的视线落在丁无嗟身上,“你就是这么对待我身体的吗哥?”
林向晚挠挠脑袋,“好歹是朋友,你又不想把身体留在丁哥家里,我怕留在局里会被做什么不好的事。”
钱汀:“比如?”
林向晚提到这个就兴奋起来,“你是不知道,那群人可变态了,万一拿你的身体去当诱饵……再说我也怕堂哥(林怀幽)给你身体销毁了。”
钱汀无所谓道:“销毁就销毁呗,本来也只是没有回收而已。”
林向晚在这种方面格外坚持,“这怎么行,这可是你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证据!肯定要留作纪念啊。”
钱汀:“……影像资料也有不少吧,当时为了强调怪物的危险性,不是录了不少视频?”
林向晚:“可是里面没有你啊。”
钱汀有些诧异,问丁无嗟:“没有我吗?”
丁无嗟也摇摇头,“应该是有的啊。”
林向晚看看两人,有些生气,“你们是一点也不关注局势啊,钱汀也就算了,她本来就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丁无嗟你怎么回事?玩极限运动把脑子玩坏了?”
钱汀锐评,“逃避现实。”
林向晚认同点点头,“因为你的身份不好解释,林怀幽把一些关于你的部分删掉了,其他不好处理的部分,就对外宣称你是丁哥操纵的傀儡。”
“啊?”
“啊?”
两人异口同声。
钱汀:“林怀幽有病吧。”
“你们当初到底是怎么放心把指挥权交给他的?”
丁无嗟摸摸鼻子,“只有他乐意干活,没几个爱动脑子的。”
钱汀目光快把丁无嗟扎穿了,“你也不愿意?”
丁无嗟心虚移开了视线。
林向晚看着两人间的官司,什么也没看出来,“不是因为他聪明吗?”
丁无嗟试图开脱,“该说不说,确实挺聪明的,换我就想不出来你是我的傀儡这种设定。”
钱汀:“谎言永远需要谎言去圆,慢慢演变成一个弥天大谎,最后变成模棱两可的真相。”
“我不理解,开创一个新时代不好吗,终结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多好啊,为什么一定要在拆除一半的楼体上重建?”
“不对,这只能说是把破了个洞的楼修修补补重新用。”
林向晚一脸懵听着钱汀的话,“什么楼?什么东西?咱们不是在说林怀幽吗?”
钱汀无奈看了眼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一眼,详细为他解释了一番她为什么要把局势比做高楼。
林向晚刚听懂就急于发表意见,“是不是像电视剧里那样,各种势力纠缠在一起,根本分不开,没有人能中途跑路。”
虽然他说的乱七八糟,但两人还是听懂了,丁无嗟想了想,竟然莫名有道理。
“这就是修补楼体的坏处了,”钱汀慢悠悠道:“上面少了点人国家会瘫痪吗,他就是想太多,三岁小孩都知道杀人要灭口,斩草要除根。”
丁无嗟有不同的看法,“话是这么说,但是让他们互相牵制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利益造就的关系最为牢固。”
钱汀表情一言难尽,看得出来对这个说法有些赞同,但更多的是嫌弃。
林向晚懵懵的,“斩草除根?杀人灭口?钱汀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人了?”
钱汀:“……这就涉及到理论和实践的区别了,我无条件提供理论依据,但不参与实践。”
丁无嗟点头,“除非被逼急了,还有心情不好。”
“说的我好像人品很差的样子。”钱汀笑着将头发别在耳后。
“说的你好像人品很好的样子。”林向晚一脸嫌弃。
抬头看了眼表,钱汀支着脑袋道:“一件一件来吧,先解决你和严哥的感情问题。”
“为什么?”丁无嗟不服。
钱汀无奈:“这个最简单,也让我先摸下底。”
林向晚举起手机问:“我要不要接?”
屏幕上赫然是严承云的来电。
钱汀:“接吧,随便找个理由骗骗他。”
丁无嗟:“挂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林向晚先听了钱汀的,接通电话第一句就是:“丁哥和钱汀都不在我这儿,真的,你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啪——”挂掉电话。
钱汀:“这叫什么?”
丁无嗟接话:“此地无银三百两。”
钱汀对这个傻子实在是无话可说,只能道:“你睡吧你睡吧,我们先走了。”
林向晚不同意,“你俩折腾我一通以为能直接走?”
“你想干什么?”丁无嗟问。
“带上我一起!”林向晚果断。
三个人一起站在居民楼下时,钱汀是绝望的,她垂头看着地面,不敢相信事情竟然会这么发展。
丁无嗟打量着居民楼,十分笃定,“这里面没有东西。”
林向晚也道:“这案子结了,好像是只梦魔,你们要查可抓紧啊,再过两天居民都要搬回来了。”
“还有一点气息,”丁无嗟伸手在空气里摸了一把,也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他转头问林向晚:“已经抓起来了吗?”
林向晚点头如捣蒜,“那肯定啊,我们的速度!不过就一只新生的小梦魔,在这里藏了那么久也才死了两个人。”
“什么叫也才死了两个人?”丁无嗟不喜欢这个说法。
林向晚茫然道:“就是才死了两个人啊,跟那些大案子比,这伤亡率已经够小了。”
钱汀也看向林向晚,她比丁无嗟要更敏感一些,依稀觉得自己抓住了些东西,关于丁无嗟的。
“没有预警措施吗?”
“这咋预警啊,”林向晚不理解,“要是能预警我们直接下岗得了。”
思绪突然被扰乱,一时钱汀不知道自己刚刚想问什么,于是改了问题,好像就是想问这个,按逻辑来说,是该问这个——“没有预言能力的神眷吗?”
“那个谁呢?”
那个谁——被钱汀遗忘名字的是一位非常有个性的女性,她们两个常常因为太有个性而合不来。
林向晚表情有些苦涩,“殉职了。”
难得他用如此正经的词语。
“在一次搜救行动里,她因为脱力没注意到躲藏起来的怪物……”
林向晚是在讣告里知道这件事的,他并没有参与那次行动,也一向不会去往深处想。
“她为什么会去现场?”听完,丁无嗟立刻问。
他对这个前同事有些印象,是个愿意帮小朋友预知成绩的随心所欲的人。
预知能力没有那么神奇,她只是能触摸到未来的轨迹,并且这些轨迹瞬息万变,因为未来的不确定性,她所看到的也只是一种可能。
林向晚皱眉想了很久才说:“好像是因为在局里无法预知,上面决定让她去现场尝试,成功了就没把人叫回来。”
钱汀用脚尖碾着地上的石子玩,目光沉沉,看着的好像不是一颗普通的石子。
丁无嗟有些无言,他甚至连斥责的心思都没了,但也不是麻木,心头好像有一小簇火焰在燃烧,烧的他有些痛,就不想说话。
“走吧,进去看看。”钱汀率先打破沉默,她深知在林向晚这里问不到什么。
“空气里有什么吗?”走之前钱汀问了丁无嗟这个问题。
丁无嗟点点头,“只是一些碎片,应该是梦魔残留下来的。”
“你看不到?”
钱汀摇头道:“不是一个体系,我还没学过怎么转换能量体系,”说到这里钱汀顺嘴提了一句,“之前灵槐教给你的修炼方法是他根据你们的能量体系自己改良的。”
虽然早就有所猜测,但真的落实的时候丁无嗟还是没忍住问:“他竟然这么厉害?”
钱汀耸耸肩,“活久了知道的就多了一点。”
“走吧走吧。”林向晚催促两人,话音都没落他就冲了进去,冲两人招手,“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