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够了。”
紫菱被绿萍打断，错愕地看着她。
“汪紫菱，揣着明白装糊涂，真是你的强项，是不是？”
“这些年来，家里的亲戚，爸妈的朋友，谁不知道楚濂和我恋爱的事情？你也是汪家的女儿，汪家每一次的宴会你都在，难道你对此，会不清楚吗？”
“你明明知道这一切，却还要瞒着妈，让爸替你操办这次订婚典礼。”
“你没听过众口铄金，人言可畏？”
“还是你的虚荣心已经大过了一切，为了昭告天下，你成功地赢得了楚濂，你根本都管不了那么多？”
“要大肆操办的人是你，如今听不得旁人议论的也是你。”绿萍几乎要笑出声来，“你不会真的觉得，自己是宇宙的中心，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吧？”
绿萍一番话，不疾不徐，声调也不高。
却说得紫菱面红耳赤。
连哭也顾不上了。
“绿萍，”紫菱一边打着哭嗝，一边可怜巴巴：“你的意思是在怪我吗？你在怪我求爸举办这次典礼吗？”
“你怎么能怪我呢？你知道吗，自从车祸以后，楚濂的心情一直非常低落。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我心里能感觉到。”
“我能感觉到他的自卑和脆弱，他觉得自己配不上我。”
紫菱想着自己的心上人，只觉得心脏都痛得揪在一起。
“我不是神医，我没有办法修复他的断腿，所以我只能尽我的全力，照顾他的心情，弥补他的脆弱。”
“所以，我才会这么想要给他一个盛大的订婚宴。”
“我……我只是想告诉全世界，他是我最爱的男人，我又有什么错呢！”紫菱几乎是啜泣着，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绿萍点点头。
“你没错。”
“既然你一切都是为了楚濂，那想必为了他，承受一点点旁人的议论，也是应该的吧。你又到我这里来装什么可怜，求什么安慰？”
紫菱觉得气馁极了，也无力极了。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仿佛从车祸的那一天开始，从绿萍自楼梯上走下来开始，一切就都变了。
她原本那个温柔大方的好姐姐，变成了眼前这个刻薄尖酸，伶牙俐齿的女人。
变成了一个再也不心疼她、不会安慰她的女人。
紫菱想着想着，眼圈儿又唰——地红了。
就在此时，楚濂的声音响起。
“住嘴！”
……
楚濂操控着轮椅，怒气冲冲地朝着绿萍的方向靠近。
“绿萍，你在做什么？你在欺负紫菱吗？”楚濂皱着眉质问。
紫菱赶紧挡在他身前，抽噎着：“不，没有，楚濂，绿萍没有欺负我，我们……我们只是在聊天。”
“聊天？”楚濂抬手，摸了摸紫菱泛着红的眼眶，“只是聊天，你眼睛为什么红红的？不是哭过了？”
说着，一边指责地看向绿萍，眼神里饱含着质疑和审判。
像是一种无声的斥责。
这眼神绿萍非常熟悉。
前生，每次楚濂被她‘报复’后，都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仿佛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有错，所有人都对不起他，仿佛绿萍对他的报复，是毫无根据毫无缘由的。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绿萍不屑道，“你不是想知道她为什么哭吗？我来告诉你。”
“她哭，是因为她听见了某位太太在议论，议论的内容无非就是，为什么你楚濂的订婚对象，从汪家的大女儿，变成了小女儿。”
“不过既然能让你的小鸭子这样哭哭啼啼，大概还说了些其他的话。比如她们也许在猜测，是不是紫菱横刀夺爱，惦记自己姐姐的男朋友，是个不知羞耻的第三者，所以才会有今天的这场订婚宴。”
“毕竟，刚刚聚光灯下，紫菱亲口承认，她做了那么多年的梦，每个梦里，都有一个你。”
“而紫菱因为被说中了，所以才恼羞成怒，伤心欲绝，到我这里来找安慰。”
绿萍每说一句，楚濂的脸色就肉眼可见地更加难看一分。
“太过分了……”楚濂愤怒地抓着轮椅两侧的把手，“太过分了！紫菱，她们居然这样说你，是谁，谁说的，我要去找她！”
说着，楚濂就要转动轮椅。
却被紫菱急急拦住。
“不行，别去，楚濂，她们是爸爸妈妈的客户，是爸爸公司重要的人脉……”
“客户又怎样？”楚濂大吼，“客户就可以这样议论你吗？居然说你是第三者，真的是……真的是无中生有……这是诽谤！”
楚濂突然顿住。
扭头狐疑地瞪着绿萍，“这一切，不会是你安排的吧，绿萍。”
因爱生恨的戏码太常见，失去了心爱的男人，只怕连绿萍这种不染尘埃的仙女，也难以逃过嫉妒的命运。
不然，她为什么能眼看着自己的亲妹妹被人诽谤，还在这里泰然无事？
绿萍回给楚濂一声冷笑。
“我看你不光腿坏了，脑子也不大好。”她慢悠悠地说，“我如果真要安排，就会多多地打印几十份上百份你们的聊天记录，再想办法拿到楚沛当初拍好的光碟，借着今天的大屏幕，给大家好好欣赏一下。”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今天紫菱所承受的议论，不过是无关痛痒的毛毛雨罢了。”
楚濂倒吸一口凉气。
眼里的怀疑也都变成了更加深刻的震惊和诧异。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他之前认识的绿萍吗？他为什么觉得，这个人对自己，仿佛有什么更深层的、滔滔不绝恨意呢？
如果不然，她怎么可能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么狠毒的计划？
“绿萍，你好可怕。”楚濂喃喃道。
好可怕。
这已经是重生回来之后，绿萍第二次听见旁人对她的评价了。
第一次，是来自她的父亲。
第二次，来自她前生的丈夫。
这两位曾经被她视作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她现在都已经不再在乎了。
“楚濂！我不准你这样说我姐，她并不可怕，她可能只是练舞太累，或者只是心情不好。”
紫菱拽了拽绿萍的袖子。
“楚濂，快跟绿萍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