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情因为太过认真而显出几分娇憨，费云帆被她逗笑，感觉自己也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
他突然想到什么，问：“你身边那些工作人员都叫你妹妹？”
白乔点点头，又很快摇摇头。
“小费总说不让他们这样称呼之后就再没叫过了，您千万别生气。”
费云帆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破天荒地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知道自己喜欢难为别人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回来的。
他叹了口气，拨通电话：
“方秘书，通知培训部的人，恢复对白乔的称呼，想叫妹妹就叫。”
此时已是深夜。
方秘书明显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恭敬地回复好的。
费云帆挂了电话，看白乔的表情，唇角勾起，“开心？”
白乔点点头。
她很喜欢别人叫她妹妹，因为会觉得很亲切。
心思恪纯。
费云帆看着她因为这么一点微末小事而染上的笑意，心想这四个字，大约专门就是用来形容白乔的。
他想了想，又问：
“如果我也叫你妹妹，会不会没那么怕我？”
白乔一愣。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费云帆：“如果你想，你可以把我当一个年长几岁的哥哥。”
说这话的时候费云帆其实多少有些心虚，毕竟面前的小姑娘才二十二岁，跟紫菱同岁。
用云舟那些俗人的眼光看，他的年纪，都能当她爸爸了。
但白乔显然并没有在乎这些。
“好呀！”她说。
费云帆俯下身，闻到白乔身上的白花香。
“那叫声哥哥听。”
……
费云帆从公司回家，进门的时候还哼着小曲儿。
他问噼里啪啦和喜蓬蓬，紫菱人呢。
——噼里啪啦和喜蓬蓬，是紫菱给法国佣人起的好名字。
被告知说紫菱晚饭一口没动，一直把自己锁在楼上卧室之后，费云帆内心漫上一丝愧疚。
他是不是对她太严厉太苛刻了？
说到底，今天终究是除夕。
他就算是有天大的脾气，也不该在今天对她发。
或许的方才和白乔的一番对话让费云帆心情豁然开朗，立志成为一个没那么‘凶’的人，他不再纠结，大踏步地朝楼上走去。
“紫菱，是我，我回来了。”
费云帆敲门。
“我知道你很生气很伤心，但是你把门打开，让我来治愈你的生气和伤心，好不好？”
里面半天都没有动静。
费云帆认命地转身要去找钥匙。
却听见啪地一声，门被打开。
紫菱满脸都是汗，头发乱得不像话，丝丝缕缕黏在脸上，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狼狈且瑟瑟发抖。
费云帆吓坏了，扶着紫菱坐下。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晚上没吃东西，低血糖了？”
他一边说一边想要招呼喜蓬蓬把饭菜重新热好端上来，却被紫菱紧紧抓住胳膊拦下来。
“我不吃。”
紫菱急切地贴在费云帆身上，似乎想通过他关切的目光确认些什么。
“云帆，你回来了是吗？真的是你，对吗？”
费云帆从没见过她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更加确认了她有多爱他，“是，紫菱，我回来了。”
“抱歉，我没有陪你吃晚饭，现在虽然有点晚了，但是我们补上，好吗？”
紫菱却觉得他根本没懂自己的意思。
“不是说这个回来。”
她推开费云帆的手。
“我是说，你的精神，你的心，都回到了那个世界里曾经的样子，是吗？”
莫名其妙的话听得费云帆摸不着头脑。
他抬手摸向紫菱的额头。
紫菱把他的手拍开，“哎呀我没有发烧！”
费云帆手背被她拍得有些红，皱眉问：“那你在说什么？”
什么那个世界？
除了眼前这个世界，还有哪个世界？
紫菱没时间跟他解释，只直勾勾地看着男人，问：
“费云帆，上午的事情，你现在还在跟我生气吗？就因为我闯进了你的会议室，你就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过除夕吗？”
关于上午的事，费云帆正想跟她好好聊聊。
他慢条斯理地坐下。
“紫菱，关于这件事，你可以坚持你的说法，说你没有看到里面的人，但是你和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紫菱开口刚要反驳，被费云帆一个手势挡了回来。
“我知道，你的自尊心不容许你承认。”
“但你心里非常清楚，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者说，为了谁，才硬要穿着睡衣闯进去。”
“你不说，我不逼你承认。”
“我知道绿萍在你成长过程中给你带来的阴影太大也太深，这让你对她及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抱有一种想要争抢和夺取的念头，我理解。”
“但是紫菱，如果你对一个人真的没有一点想法，你是不会在被问及跟他熟不熟的时候，脱口而出直接说出你们曾经见过几次面的。”
费云帆并没有亲口说出费鹰的名字。
但紫菱已经无地自容。
费云帆的想法很简单。
紫菱小孩子心性，爱争爱抢。
合理的范围内，他全部接受，毕竟他的内心深处也对绿萍非常之看不惯。
他也非常清楚紫菱就算落花有意，费鹰对她也绝对是流水无情。
但他总归是男人。
是紫菱的丈夫。
她这样对他，几乎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紫菱，我可以理解你，但是你也要尊重我。”
“类似的事情，不要让它再发生第二次，好吗？”
男人语调平和，但其实带着相当明显的居高临下。
紫菱看着他。
不。
不该是这样的。
她连连后退，手捂着头，那是一个近乎崩溃的姿态。
“不是的，你不是那个费云帆，你，你不是那个世界里的费云帆。”
费云帆：“你到底在说什么？”
紫菱想和他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满脑子都是绿萍可能是重活一次的事实。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简直太可怕了。
绿萍接下来会做什么？
她已经把自己的生活毁成这样了，她还想怎样？
紫菱必须想办法终止这一切。
“费云帆，我没有时间跟你细说。”
“你现在就帮我订机票，要最近一班的飞机。”
“我要回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