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哐当哐当晃了两天两夜,中途停靠某站时,乘警已经联系好当地公安,把那伙人贩子悄无声息地带下车了。林笙对此毫无察觉,我的旅途宗旨很简单: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吃着绝不饿着。大多数时候她窝在卧铺上,要么睡得天昏地暗,要么抱着干粮啃得香,偶尔被过道吵声闹醒,会掀着帘子吼一句:“小声点!吵着我做梦娶媳妇了!”
路过了的人看着她:你看看你说的像话吗?
陈强看着林笙这么放飞自我,只能尴尬地给周围人赔笑。陆云川偶尔过来看看美其名曰,有没有闯祸。
但每次都能撞见林笙四仰八叉的睡姿,要么就是满嘴油光地啃包子,眉头皱了又皱,最后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离开。
终于,火车在南部某站缓缓停下,车轮摩擦铁轨发出的长鸣。陈强赶紧推了推:林同志!醒醒!到站了!
林笙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嘟囔:别吵......让我再睡会儿......
陆云川走了过来,看着她把自己蜷成个虾米,口水差点流到枕头上的睡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伸手一把将人捞起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到站了,起来。”
“唔......”林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头发睡得像鸡窝,“不怪自己睡这么实,这年代的火车跟个摇摇车似的,晃得人眼皮沉。”
陈强已经利落地拎起藤条箱子和包袱往外走,陆云川拎着林笙的另一个布袋,跟在她身后。
刚走下火车踏板,就见铁轨边蹲着个穿蓝布褂子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解裤腰带,动作坦荡利索——这年代火车站设施简陋,厕所往往离站台远,不少旅客图省事,就在铁轨边解决。
陆云川眼疾手快,伸手就捂住了林笙的眼睛。“唔?”林笙突然眼前一黑,下意识就想扒拉他的手,“干嘛蒙我眼睛?有什么我这个尊贵的会员是不能看的?”
她的手在陆云川胳膊上乱抓,身体因为挣扎,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胸膛。陆云川瞬间僵住,耳根“腾”地红了,声音暗哑:“别动!”
林笙哪肯听,手指在他指缝间扒开一条缝隙,顺着缝隙一瞅——好家伙,正瞅见那男人提裤子的背影。她赶紧闭上眼睛,心里嘀咕:未来的素质教育诚不欺我......可她也没好意思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看:哟你怎么就这么有素质呢!只能任由陆云川捂着眼睛,像个被人拎着的小鸡仔。
刚带着战士们下车的江团长正好走过来,看到这架势愣了愣:你们这是......玩啥新花样?他看着陆云川捂着姑娘眼睛,姑娘还在他怀里,心里顿时冒出个念头——难道团里这棵万年不开花的铁树,对人姑娘有意思?
陆云川瞅着自家团长那了然的眼神,就知道他想歪,眉毛挑了挑另外一个方向示意他看。
江团长顺着他的视线瞥过去,正好对上那个提裤子男人的目光。男人被几位穿军装的盯着,顿时面红耳赤,拎着包袱灰溜溜地跑了。
江团长立即偏过头,轻咳两声:咳,年轻人嘛,火力旺......
陆云川脸都黑了拽着林笙就往外走。
林笙踮着脚尖往铁轨那边瞟,生怕踩到什么不该踩的,路过时想踮脚跳过,却没估算好距离,一脚踩中那啥,黄色的液体溅起来,正好溅到身后陆云川的裤脚上。。。。。
陆云川:“……” 只见他军绿色的裤腿上,一片黄色的印记正慢慢晕开。
林笙尴尬地回头,“呀~那啥滋你腿上了,你别靠我太近,我有洁癖。”
被嫌弃的陆云川:......
这丫头。
走出火车站,迎面而来的风带着咸湿的潮气。林笙眯眼打量着周围 —— 土路边的房子多是青砖瓦房,墙头上晒着渔网和红薯干,偶尔能看到墙上刷着 “向解放军学习” 的红漆标语,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往这边走,去渡口坐船。” 江团长挥挥手,带着战士们往东方向走去。土路不太平整,坑坑洼洼的,偶尔有辆二八自行车叮铃铃驶过,骑车人穿着蓝布褂子,车后座多半绑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林笙背在土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嘴里不停嘟囔:“这什么破路,比我家后山的菜地还难走。”
“忍忍吧,到了岛上路更不好走。” 陆云川走在她身边,看着她一只脚陷进泥里,就被提溜一下,代脚拔出,松开,又放下,重复以上动作,跟带看小孩似的,妈妈看着孩子走路怕摔绞,在孩子快要摔倒时拽住它胳膊。这样子是无疑了。
正说着,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个在火车上阴阳怪气的妇女 —— 顾敏,快步跑到陆云川面前,脚步都没站稳就露出个笑容。她原本梳得溜光的头发被风吹乱了几缕,看到陆云川挺拔的身姿和英挺的眉眼,脸颊竟微微泛红:“同志你好,我叫顾敏。”
陆云川停下脚步,眉头微蹙,显然没认出她。
顾敏赶紧补充:“我们在同一趟火车上的!我爱人是沿岛战队二营的连长,叫张建军,你认识吗?” 她刻意挺了挺胸,把的确良衬衫的领口理了理,“这去渡口的路不好走,你看我们 能不能同行一程?”
林笙在后面听得直撇嘴,心里嘀咕:啧,态度变得比翻书还快。
陆云川神色平淡:“我们要跟大部队走,一起吧。” 他语气客气却疏离,说完就想往前走。
顾敏却不死心,又往前凑了两步:“同志在哪个营任职呀?看你这气质,至少是个营长吧?” 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陆云川,完全没注意到旁边江团长憋笑的表情。
“我是一团的陆云川。” 陆云川言简意赅,不想跟她多纠缠。
“陆营长啊!” 顾敏眼睛更亮了,“我家建军常提起一团的战友,说你们都是英雄!真是幸会幸会!” 她搓着手,努力找话题,“这路上灰尘大,陆营长要不要擦擦汗?” 说着就想从布袋里掏手帕。
“不必了。” 陆云川侧身避开,语气更冷了些,“我们要赶时间,先走了。”
林笙在后面看得乐了,故意大声说:“陆营长,快点走呀,不然赶不上渡船。 她说着还冲顾敏做了个鬼脸,那样子有多欠就有多欠。
顾敏看到林笙那副样子,刚才的温柔瞬间消失,又摆出了在火车上的刻薄嘴脸,对着林笙的背影 “哼” 了一声:“没规矩的丫头,一点教养都没有。”
这话刚好被回头的江团长听到,他立即板起脸:“这位同志,说话注意点!这是中部军区林旅长的女儿,也是去岛上担任文书一职的,可不是什么没教养的丫头!”
顾敏一听 “旅长的女儿”,脸色瞬间变了,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讪讪地跟在大部队后面,再没敢多嘴。
林笙没回头,却把江团长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乐开了花,凑到陆云川身边说:“看不出来啊陆营长,还挺受欢迎?”
陆云川没好气地瞥她一眼:“少胡说。”
“我可没胡说,” 林笙挑眉,“刚才那眼神,恨不得把你吞了。不过也是,谁让我们陆营长长得帅呢,走到哪都有桃花。”
陆云川的耳根又开始泛红,加快脚步往前走,不想理这个口无遮拦的丫头。
陈强跟在后面,看着自家营长被噎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偷偷地笑 —— 看来以后在岛上,有林笙同志在,营长的耳根怕是难得清净了。
一行人很快走到渡口,岸边停着几艘木船,船身刷着蓝白相间的油漆,船头插着小红旗。海风更大了,吹得旗帜哗啦啦响,远处的海面上波光粼粼,几只海鸥在低空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