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还有高手？”
苏哲眨了眨眼，然后很自觉的给刘大爷添茶。
有求于人嘛，不寒碜！
刘大爷微微昂起头，似乎是很享受苏哲给他添茶的举动。
顿了顿，刘大爷继续晃了晃头，开讲起来。
“那是自然，章邯除了是少府之外，还是一位法家。”
嘶！
法家？
对！就是法家！
秦朝的显学，就是法学。
那么问题来了，作为九卿之一的章邯，所学流派，是什么？
那还用问么，必然是法家啊！
刘大爷看的角度，那叫一个刁钻。
事实上，对于学派，刘大爷可真的没少研究。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就是这位爷整出来的。
但你觉得，刘大爷是真爱儒家？
别开玩笑啦，什么学派都只是刘大爷手中的工具。
他只不过是挑选了一个，自己认为的，用的最顺手的工具罢了。
秦朝是法学的天下。
章邯所学也必是法学，这一点从历史中，看看章邯统兵的手段就知晓一二了。
组织骊山的囚徒军，使用‘术’和‘法’来约束管理这些囚犯，本身就是法家最鲜明的特色。
而在战争的过程中，章邯也从不拘泥于常规，往往直接指向问题本身。
比如说，在对付项羽叔叔项籍的时候，就是这样。
面对诸多联军组成的叛军，章邯最喜欢的就是抓住一两个关键的，逮着往死里打。
这些，都能看出，章邯所学的流派，就是法学。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法家门徒，为何会选择投靠扶苏这个儒门代表人？
别说什么扶苏只是学了儒学，他身上的标签，真的洗不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扶苏现在还真不能把儒门一脚踢开咯。
因为他需要儒门的帮助。
虽然帮助或许没有那么大，但最起码也是一份力。
还是那个问题，扶苏不可能转投法家。
人家也不乐意要你啊……
章邯投靠了扶苏，这说明啥？
说明章邯本人，一点都不迂腐！
或者说，章邯对自家学派的忠诚，很有问题。
其实这也没啥，不是谁都有那么坚定的学派理念。
对章邯而言，法学不过是工具，是手段。
是实现自己理想的途径罢了。
就如刘大爷选择儒学是一个道理。
甚至就连李斯这位秦朝丞相，其实也是如此。
越是高位之人，就越是理智冷漠。
从始至终，他们这群人，都没有那么傻白甜的只为派系。
在力所能及无关紧要的时候，他们可以谈一谈立场。
就像李斯针对扶苏，就是顺手而为。
反正没有多少代价，何乐不为呢。
反观章邯，他没有和扶苏有冲突的理由，因为他是法家门徒，又不是李斯那样的门面。
李斯打击扶苏，本质上，是为了巩固自身的利益！
只有让朝廷内，法家一家独大，才能让李斯的利益最大化。
章邯就没有这些顾忌，今天他可以用法家，明天他甚至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儒家门徒……
毕竟，你看他后期带兵打仗，不就是入了兵家的门么。
刘大爷所说的，章邯的重要性，体现在他法家这一身份上。
另外还有一点，章邯是九卿之一。
不会以为，章邯是个独狼吧？
拉拢了章邯，就意味着，扶苏现在可不是以前那样孤立无援了哦。
章邯身边，身后，也有一群支持者和群体利益者。
这些人，其实都是扶苏的隐形资源。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苏哲这个纸上谈兵的人，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政治。
作为玩弄政治一辈子的超级选手，刘大爷三言两语之中，就给苏哲点破了很多他以前看不到，或者说忽视的东西。
李斯是丞相，法家是显学。
但这是表象。
里面，派系内部的斗争，难道就少了吗？
李斯就能真的把朝廷给弄成一股绳？
开玩笑呢，真以为龙椅上的那位始皇帝是瞎子吗？
他李斯根本就不敢这么做。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始皇帝死了，李斯居然连一个赵高都弄不了。
一个丞相，搞不定一个太监，啧啧。
是李斯蠢吗？
不是的，李斯的手腕，那根本不需要吹嘘。
然而，从始至终，李斯其实都是被始皇帝拿捏的‘工具人’……
抛开别的不谈，李斯失去了始皇帝这个靠山后，他连本家的学派声音都没办法统一起来。
虽然他是当世显学的门面。
可门面又不是墨子那样的核心。
人家同为法家之人，不认可你，那就是不认可。
赵高是鸡贼的，他抓着皇权，然后弄倒了李斯，甚至方法都极其可笑。
一个陷害就搞死了这位名相。
不是什么政治斗争，甚至都谈不上斗争……
所以，剖析了李斯之后，才能明白，争取到章邯有多么重要了吧。
难怪刘大爷别人都不提，唯独提了章邯的名字。
因为这是扶苏的一个机会。
一个，分化法家，同时不需要忌惮李斯的妙招。
顺带着，苏哲怀疑刘大爷这是在给人挖坑。
“提前拉拢了章邯，那会不会引起李斯的忌惮？然后……”
“呵呵，你小子还算有点脑子，李斯这人又不傻，吃了一次亏，难道还能看不明白么？”
“哦吼，那赵高要完犊子咯。”
一老一少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很显然，他们都想到了事情的未来发展。
李斯吃亏是必定的，都说吃一堑长一智。
原本李斯的视角太高，让他看不到自己看似坚固，实则虚的不行的地基。
那么，吃亏后的李斯，会做什么呢？
稍微想一想，就能知道了。
未来赵高如果还要用这种方式来扳倒李斯，就很显然走不通了呀。
“赵高，他死不死，关我屁事。”
苏哲嘿嘿一笑。
这句话，说的可太直接了。
但没办法，谁让这位阉人，实在是招人恨呢。
指鹿为马这种事情，放任何时期，都是要被无限唾弃的。
干的就是你赵高！
提前给赵高挖一个坑，相信未来真到了那一天，两方或许会真的斗起来。
水越浑，就越是代表有机会可以抓。
今天刘大爷所讲的东西，着实让苏哲好好的被上了一课。
老东西还是有东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