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凌霄在父母充满安全感的爱意中稳步成长，一岁半的他，已经是个能清晰表达需求、走路稳当、对世界充满探索欲的小小男子汉了。为了让他有更多与同龄人接触的机会，也为了让念薇能更专注地恢复一些自己的事业和社交，江屿和念薇经过慎重考虑和多方比较，决定送凌霄去一家口碑很好的社区早教中心，参加半日制的亲子适应班。
这个决定得到了双方老人的支持。然而，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理论上的“为他好”与情感上的“舍不得”之间，还是产生了剧烈的碰撞。
早教中心环境温馨明亮，老师年轻有活力，玩具丰富多彩。第一次去参观时，凌霄被那些新奇的滑梯和彩球吸引，玩得不亦乐乎，看起来适应良好。江屿和念薇稍稍松了口气。
正式入园的第一天早晨，家里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江屿和念薇起得格外早，反复检查要给凌霄带的小书包：水壶、备用衣物、他最喜欢的小鹿玩偶、还有念薇特意放进去的、印着一家三口合影的迷你相框。小凌霄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不像往常那样活泼，吃早餐时格外安静，大眼睛一直追随着爸爸妈妈忙碌的身影。
“宝宝，今天我们去一个有很多小朋友和新玩具的地方玩，好不好？”念薇蹲下来，帮他整理着小外套的领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
凌霄看着妈妈，小嘴抿了抿，没说话，只是伸出小手紧紧抓住了念薇的衣角。
到了早教中心门口，欢快的音乐声和孩子们的嬉笑声传来。老师热情地迎上来，蹲下身和凌霄打招呼。凌霄却一下子躲到了念薇身后，小手把她的裤子抓得更紧了，小脸绷着，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不安。
按照事先说好的，第一天家长可以陪伴一会儿。念薇和江屿陪着凌霄在活动区玩积木，试图引导他去接触其他小朋友。但凌霄的注意力完全不在玩具上，他只是紧紧黏在念薇身边，时不时就要抬头确认妈妈还在。
分离的时刻终于还是到了。老师温和地示意他们可以尝试离开一会儿。念薇狠下心，轻轻拉开凌霄抓着她的小手，将他抱到老师怀里，快速而清晰地说：“宝宝乖，妈妈和爸爸去外面等你，很快就回来接你，跟老师和小朋友们玩一会儿，好吗？”
话音刚落，原本只是不安的凌霄，仿佛瞬间明白了“离开”的含义。他的小脸先是茫然地怔住，随即，巨大的恐惧和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爆发出来。
“妈妈——！” 他撕心裂肺地哭喊出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小身体在老师怀里剧烈地挣扎，拼命朝念薇和江屿的方向伸出小手，“爸爸——！要妈妈！要爸爸——！”
那哭声充满了真实的痛苦和绝望，瞬间击穿了江屿和念薇所有的心理防线。念薇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心如刀绞，脚步下意识地就要往回冲，想把儿子抢回来紧紧抱住，告诉他“我们不去了”。
江屿的眼眶也瞬间红了，他用力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克制住那股想把儿子搂进怀里的冲动。他一把拉住几乎要失控的念薇，手臂坚定却微微颤抖，声音沙哑地在她耳边快速说道：“薇薇，冷静！现在回去就前功尽弃了！相信老师！”
他几乎是半抱着，将泪流满面、不断回头的念薇带出了活动室。隔着那扇透明玻璃门，他们能看到老师正抱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凌霄，温柔地拍抚着，试图安抚他。凌霄的哭声穿透门板，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门外父母的心。
他们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躲在走廊转角处。念薇靠在墙壁上，捂住嘴，无声地流泪，肩膀不停耸动。江屿将她搂进怀里，自己的眼眶也湿漉漉的，下巴紧绷着。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儿子那逐渐远去的、却依旧清晰的哭声，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漫长难熬。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那令人心碎的哭声渐渐减弱，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又过了一会儿，似乎完全停止了。
江屿和念薇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挪到玻璃门边，偷偷往里看。只见凌霄已经不再哭泣，小脸上还挂着泪痕，正被老师抱着，看另一个小朋友玩玩具火车，虽然神情依旧蔫蔫的，时不时抽噎一下，但至少平静下来了。
看到这一幕，门外紧绷的两人，才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长长地、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但心头的酸楚和牵挂，却丝毫未减。
他们按照老师之前的建议，没有在中心外徘徊，而是强迫自己离开了。回家的路上，车里异常安静。念薇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泪又无声地滑落。
“他会习惯的，”江屿握紧方向盘，声音低沉，既像是在安慰念薇，也像是在说服自己，“这是成长必须经历的一步。我们要相信他。”
话虽如此，两人一上午在家都心神不宁，坐立难安。不停地看时间，想象着儿子在中心里的情形。直到中午，准时去接凌霄。
当老师抱着已经恢复平静、甚至玩得小脸有些红扑扑的凌霄走出来时，小家伙看到爸爸妈妈的瞬间，眼睛猛地亮了，张开双臂急切地扑过来，紧紧搂住念薇的脖子，把小脸埋在她颈窝里，依赖地蹭了蹭，但没有再哭。
“凌霄今天很棒哦，后来和小朋友一起玩了小火车。”老师笑着说。
抱着失而复得般紧紧依偎着自己的儿子，念薇和江屿悬了一上午的心，才终于缓缓落回实处。这第一次分离的焦虑，像一场激烈的暴风雨，考验着孩子，更煎熬着父母。他们知道，这只是开始，但风雨过后，彩虹和成长，终会如期而至。而他们能做的，就是给予足够的爱和耐心，做孩子最坚实的后盾，陪伴他度过每一次“成长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