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让张千户,准备收网吧。”
朱标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催命符,彻底敲响了赵武的丧钟。
此刻的陕西都司府,早已不复往日的威严,反而像一座巨大的坟墓,弥漫着绝望和死寂。
赵武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合眼。
他的头发散乱,双眼布满血丝,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完了。。。。。。全完了。。。。。。”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安插在山西边境的最后一个探子,拼死带回了那个让他魂飞魄散的消息——陈亨所率领的五千护卫军,被太子爷的神机营用一种闻所未闻的火器,在一炷香之内,打得全军覆没,陈亨本人也被活捉!
晋王那条线,断了!
他最后的依仗,没了!
“废物!朱棡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赵武歇斯底里地将桌上所有东西都扫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枚弃子。
朱标现在手握晋王谋逆的铁证,又尽收陕西民心,随时都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把自己捏死!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神机营的士兵冲进府里,将他五花大绑,押到公审台上的情景。
不!绝不能坐以待毙!
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一股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
“来人!来人!”他冲到门口,对着跪在外面瑟瑟发抖的几个心腹家将嘶吼道。
“大人。。。。。。”
“去!把府里所有金子都给老子拿出来!去驿馆!给老子找到那个负责给太子做饭的厨子!”赵武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声音沙哑地说道,“告诉他,只要他敢做一件事,这些金子,就都是他的!”
“老子要朱标死!要他悄无声息的,‘病死’在陕西!”
夜色深沉,西安驿馆的后厨,依旧灯火通明。
神机营对于太子殿下的饮食安全,有着近乎变态的严格规定。
所有的食材,都必须经过三道检查。
每一道菜,在送上餐桌前,都要先用银针试毒,然后由专门的活物试吃。今天试吃的是一只活蹦乱跳的猴子。
厨子刘三,此刻正满头大汗地炖着一锅燕窝羹。
他表面上镇定自若,但那双不断颤抖的手,和不时瞟向角落阴影处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
他的怀里,揣着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纸包里,是赵武派人送来的,一种从西域传来的奇毒。无色无味,入水即化,据说连宫里最好的太医也验不出来,只会让人在几天内慢慢虚弱,最后心力衰竭而亡,看起来就和水土不服引发的暴病一模一样。
只要把这东西下进去,他就能得到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金子!
他深吸一口气,趁着转身拿调料的功夫,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四周。
负责监视的两个神机营士兵,正百无聊赖地靠在门边聊天。
那只负责试吃的猴子,正在笼子里上蹿下跳。
就是现在!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飞快地从怀里摸出油纸包,趁着掀开锅盖,蒸汽弥漫的瞬间,将那包白色的粉末,迅速地倒入了滚烫的燕窝羹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如闪电!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
却没注意到,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房梁阴影里,一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早已将他所有的异常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名神机营的暗哨,从刘三今天踏入厨房的第一步起,他就已经被盯上了。
“好了!燕窝羹炖好了!”
刘三强压住狂跳的心脏,装作若无其事地将燕窝羹盛入精致的瓷碗中。
按照流程,他端着瓷碗,走向了那个关着猴子的笼子。
只要猴子吃了没事,这碗羹汤,就会被送到太子殿下的面前!
他的手心,全是冷汗。
就在他的汤勺即将伸进笼子的那一刻。
“嗖!”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刘三只觉得脖子一凉,一把冰冷的匕首已经架在了他的喉咙上!
他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瓷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你。。。。。。”
那两个靠在门边的士兵也瞬间反应过来,拔出腰刀冲了过来。
“别动!”暗哨声音嘶哑,“这个人,有问题!”
说着,他另一只手闪电般伸入刘三的怀里,摸出了一个空空的,还带着一点粉末残留的油纸包,以及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他打开纸条,借着灯火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那上面,赫然是赵武的亲笔签名和承诺事成之后给予万两黄金的许诺!
“人赃并获!”
“带走!立刻通知蒋大人!”
半个时辰后,驿馆的一间密室里。
蒋瓛坐在太师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被绑在刑架上的厨子刘三。
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用小刀修剪着自己的指甲。
但旁边火盆里,那根被烧得通红的烙铁,却让刘三吓得屎尿齐流。
“大人!大人饶命啊!不是我要害太子殿下!是赵武!都是赵武逼我的啊!”
还没等用刑,这软骨头就把所有事情都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从赵武如何派人找到他,如何用万两黄金诱惑他,再到那西域奇毒的来历,所有细节,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蒋瓛听完,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他站起身,走到刘三面前,将那张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赵武亲笔写下的字据,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是不是赵武给你的?”
“是!是!就是他给小的的!”
“很好。”
蒋瓛点点头,将字据收好,转身便走出了密室。
他径直来到朱标的书房。
朱标正就着烛火,看着一份关于陕西水利修建的地图。
“殿下。”蒋瓛将那份字据和审讯的口供,恭敬地放在了书案上,“赵武,动手了。”
朱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早就料到了一切。
他放下手中的地图,拿起那份字据和口供,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书房里,安静得可怕。
许久,朱标才缓缓抬起头,他的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到极点的平静。
他看着蒋瓛,缓缓地开口。
“拿着这两样东西,点齐你的人马,去把都司府给孤围了。”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一支朱笔,在那份赵武的供词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孤要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