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要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是怎么死的。”
蒋瓛听到这句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跟在太子身边这么久,见识过殿下的雷霆手段,可从未见过如此冰冷,如此不留余地的太子!
这已经不是杀人了。
这是在诛心!
“殿下……这……这会不会太……”蒋瓛的声音都在发抖,他想说“太残忍了”,可看着太子那不带一丝感情的侧脸,后半句话,硬生生得给憋了回去。
朱标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去办。”
“是!”蒋瓛一个激灵,再不敢有半点迟疑,躬身领命,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北平城的天,阴沉沉的,像是要塌下来一样。
午门之外,原本宽阔的广场,此刻已经变成了森罗地狱。
黑压压的京营士兵,身穿冰冷的铁甲,手持长戈,将整个刑场围得水泄不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肃杀之气,让早春的寒风,都显得刺骨。
刑场的正中央,一座临时搭建的,高达九尺的审判台,赫然耸立。
而在台下,是密密麻麻,被“组织”前来观刑的人群。
一边,是数万被缴了械的燕军降兵。他们垂着头,脸色苍白,曾经的骄横和勇武,此刻只剩下了麻木和恐惧。他们要亲眼看着,自己曾经效忠的王,是如何作为一个国贼,被审判。
另一边,是数千名北平城的百姓和官吏,他们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昨天太子殿下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北平城,已经让他们见识到了神威,今天这场公开审判,更是让他们从骨子里感到了恐惧。
“来了……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只见一队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押着两个年轻人,粗暴地推到了刑场的最前排!
正是朱高炽和朱高煦!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朱高煦还在拼命挣扎,涨红了脸,对着押解他的锦衣卫怒吼,“我父王在哪?!你们把他怎么样了?!朱标!你这个卑鄙小人!有本事你出来!!!”
而他旁边的朱高炽,已经彻底没了人形。他面如金纸,浑身瘫软,几乎是被两个锦衣卫架着拖过来的。他只是一个劲的哆嗦,嘴里反复念叨着:“不会的……不会的……二伯不会这么做的……都是一家人啊。。。。。。”
“住口!”一名锦衣卫校尉,一记刀柄狠狠地砸在朱高煦的肚子上!
朱高煦疼得像虾米一样弓起身子,但那双眼睛,却像受伤的狼崽子,死死地瞪着审判台的方向,充满了怨毒!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鼓声响起!
“咚——!咚——!咚——!”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一身黄金锁子甲的监国太子朱标,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缓缓走上了高台。
他面无表情,眼神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没有看台下任何一个人,只是径直走到最上方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太师椅上,坐下。
那一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就是天,他就是法!
所有人的生杀予夺,皆在他一念之间!
“带人犯!!!”
随着礼官一声长喝。
“哗啦啦——”
刺耳的铁链拖地声响起。
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浑身镣铐的身影,被两名如山的狱卒,从囚车里拖了出来,重重地推到了审判台下。
正是曾经不可一世的燕王,朱棣!
他抬起头,乱发之下,是一张布满血污和泥土的脸。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但那双眼睛,在看到高台上那个身影时,依旧迸发出了不屈的,疯狂的火焰!
“朱标!!!!”
朱棣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你这个伪君子!阴险小人!你有本事,就给老子一个痛快!何必行此小儿之态?!你……”
他话还没说完。
高台上的朱标,只是轻轻抬了一下眼皮,甚至没有开口。
旁边站立的礼部官员,立刻心领神会,往前一步,展开一卷黄色的诏书,用一种尖利到足以传遍整个广场的声音,大声喝道:
“肃静!!!!”
“奉监国太子令!公审国贼朱棣!!”
朱棣的咆哮,戛然而止。他愣住了,他没想到,朱标竟然连一个让他开口对质的机会,都不给!
礼官根本不理他,直接开始宣读那份早已准备好的罪状。
“国贼朱棣,身为皇子,不思报国,狼子野心,久蓄异志!罪状一:于封地之内,私练兵马,僭越规制,意图不轨!”
此言一出,台下那些燕军降兵的方阵里,一阵骚动。
“罪状二:交通宁王朱权,密谋起事!此乃国贼朱棣与宁王往来之亲笔密信!铁证如山!”
礼官高高举起一份信函,向四周展示。
这一下,那些燕军降兵,彻底炸了锅!
“什么?王爷和宁王早就串通好了?”
“那……那宁王府的鸿门宴……”
“他妈的!我们是被当成弃子了?!!”
羞愧,愤怒,被欺骗的耻辱,在他们心中蔓延!
“罪状三:以‘靖难’为名,行谋逆之实!出兵山东,致使济南城外,万千将士,暴尸荒野,血流成河!此等倒行逆施,人神共愤!”
“罪状四:图谋大宁,行刺藩王,分裂国家,罪大恶极!”
礼官一条条地念着,每念一条,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朱棣的脸上,砸在台下所有燕军旧部的心上!
诛心!
这才是真正的诛心之刑!
朱棣的脸色,从涨红,到铁青,再到死灰。他看着台下那些曾经忠心耿耿的部下,此刻一个个都用复杂的,甚至带着恨意的眼神看着他。他知道,他完了。
他不仅是身死,更是名裂!他将被钉在大明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终于,礼官念完了那长长的罪状,将诏书一收。
整个广场,死一般的安静。
高台上的朱标,缓缓站起身。
他居高临下,俯瞰着台下那个如同死狗般的弟弟。
“国贼朱棣,谋逆犯上,证据确凿,罪不容赦。”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依大明律,当处……凌迟之刑!”
“啊!”台下的朱高炽,听到“凌迟”二字,当场惨叫一声,直接吓得昏死了过去!
朱高煦也浑身一颤,但他没有求饶,而是抬起那张满是泪水和恨意的脸,歇斯底里地冲着朱标咆哮:“朱标!你不得好死!你杀了我们吧!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朱标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叫骂,仿佛他只是一只吵闹的苍蝇。
他的目光,从昏死的朱高炽,和疯狂的朱高煦脸上一一扫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点的弧度。
他顿了顿,用一种充满“仁慈”的语气,缓缓开口。
那声音,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刑场之上。
“然,孤念及骨肉之情,不忍见其受千刀万剐之苦。”
“也罢。”
“孤,赐尔父子,最后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