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客厅时，玥玥正攥着手机在沙发上绕圈，脚步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却没半分闲适。茶几上的玻璃杯里，温水早已凉透，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杯身滑下，在桌面晕开一小片湿痕，像她此刻没着没落的心绪。窗外的天渐渐暗了，楼下便利店的灯牌亮起来，暖黄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却照不进她心里那点反复拉扯的焦虑。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半。距离把念星送到苟富贵那里，已经过去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里，她洗了两次碗，拖了三遍地板，甚至把衣柜里的衣服重新叠了一遍，可指尖的动作越忙，心里的牵挂就越重，像有根细线拴在念星身上，每分每秒都在轻轻拉扯。
手机在掌心被攥得发烫，通讯录里“苟富贵”的名字被她点开又关掉，反复了不下十次。她怕自己太啰嗦，怕苟富贵觉得她不信任他，更怕电话接通时，听到念星哭着要妈妈的声音——那会让她瞬间后悔，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孩子接回来。
“再等等，再等等。”玥玥对着空气小声嘀咕，把手机放在茶几上，转身走到阳台。晚风带着点凉意吹过来，撩起她额前的碎发。她望着远处苟富贵家小区的方向，夜色里只能看到模糊的楼影，根本分不清哪扇窗户是他的家。她想起念星早上出门时，抱着兔子玩偶不肯撒手的样子，想起孩子小声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时，自己只能含糊说“很快”的无奈，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酸又胀。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闺蜜发来的消息：“念星还好吗？苟富贵没搞砸吧？”玥玥盯着屏幕，手指在输入框里敲了又删，最后只回了一句“应该还好”。其实她也不知道好不好，苟富贵没主动发消息来，没消息是好消息，可这份“好消息”却让她更不安——万一孩子只是乖乖憋着，没敢闹脾气呢？
她回到客厅，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犹豫着。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声都像敲在她心上。七点三十五分，七点三十六分，七点三十七……当分针指向三十八分时，玥玥终于咬了咬牙，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喂？”苟富贵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点轻微的电流声，却很清晰，背景里似乎还有点细碎的声响。
玥玥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可话一出口，还是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苟富贵，念星……念星有没有闹脾气啊？她中午吃饭乖不乖？有没有说想回家？要是她想回来，你就送她回来，别勉强她。”
她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颤。听筒里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苟富贵的笑声，很轻，却带着点安抚的力量：“你别急啊，念星没闹脾气，乖得很。下午一直在拼积木，拼了个小兔子，跟她怀里的玩偶一模一样，可好看了。”
玥玥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点，可还是不放心：“那她吃饭了吗？有没有挑食？我早上给她装了她喜欢的小饼干，你给她吃了吗？”
“吃了，”苟富贵的声音很耐心，“我煮了她喜欢的番茄鸡蛋面，吃了小半碗，还吃了两块小饼干。刚才还喝了杯牛奶，现在正坐在地毯上玩积木呢，你听。”
玥玥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听筒里的声音。果然，隐约能听到“咔嗒咔嗒”的积木碰撞声，还有一声很轻的、属于念星的嘟囔：“这块是蓝色的……”
听到女儿的声音，玥玥的眼眶瞬间就热了。她赶紧别过脸，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声音放得更柔了：“那……那你多看着她点，别让她玩太久积木，对眼睛不好。晚上睡觉前记得给她洗个澡，她喜欢用草莓味的沐浴露，我给她装在小书包里了。”
“知道了，都记着呢。”苟富贵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等她明天醒了，我让她给你打电话。”
玥玥“嗯”了一声，还想说点什么，比如“晚上她可能会踢被子”，或者“她睡觉喜欢抱着兔子玩偶”，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怕自己太啰嗦，也怕再问下去，会忍不住哭出来。
“那……那我挂了啊。”玥玥小声说。
“好，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苟富贵的声音很温和。
电话挂断后，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玥玥却还握着手机，贴在耳边，久久没放下。客厅里很安静，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在回荡。她走到沙发边坐下，看着茶几上凉透的水，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以前念星在家时，这个点客厅里早就充满了孩子的笑声，要么是在看动画片，要么是在缠着她讲故事，从没有这么安静过。
她拿起手机，点开苟富贵发来的照片。照片里，念星坐在浅蓝色的地毯上，怀里抱着拼好的积木兔子，旁边放着她的兔子玩偶，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却看得出来很专注。玥玥看着照片，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手指轻轻碰了碰屏幕上女儿的脸，小声说：“念星乖，妈妈很快就回来。”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楼下的灯牌依旧亮着，暖黄的光映在玥玥脸上，也映亮了她眼底的牵挂。她知道，这只是她和念星分开的第一个晚上，以后可能还会有更多这样的日子。但只要念星能好好的，能慢慢接受苟富贵，她就觉得安心——毕竟，她们都需要时间，去适应这份新的相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