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信息采集完毕,秦苏言指尖微动,一缕幻蜃气结合刚才记录的信息,迅速在她身旁凝聚,塑形,最终化成了一个与此刻的申农一模一样,连气息和怒意都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幻象傀儡。
做完这一切,秦苏言才如同真正的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
她没有返回探索者工会,而是朝着城里另一个方向疾行。
不久后,她来到了那座经过修缮后,依稀能看出往日轮廓的孤儿院外。
夜幕低垂,修缮一新的孤儿院在星光下显得格外宁静祥和,与城内仍在持续的紧张搜捕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
秦苏言隐在院外的阴影中,透过明亮的窗户,可以清晰地看到幻蝶、任老正与一群孩子嬉戏玩闹。
那些孩子,秦苏言认得。
那是在之前顺利逃出的孩子们。而现在,他们又回到了这所小小的孤儿院内。
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大人眼中温和的关怀,构成了一幅她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已遥不可及的温暖画卷。
这安静祥和的一幕,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往昔在孤儿院与赵叔、与孩子们共度的点滴时光汹涌而至,清晰得仿佛就在昨日。
一股酸涩直冲鼻尖,视线迅速模糊,温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她迅速抬手,用指尖用力抹去泪痕,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回心底。
现在不是沉溺于过去的时候。
她没有选择进去打扰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而是悄无声息地绕到后院。
整个孤儿院几乎都被翻新过,唯有这片后院,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一草一木都依稀带着旧日的痕迹。
“……谢谢你们,保留了这里。也谢谢你们,接纳了这些孩子……”她低声自语,既是感谢任老和幻蝶的用心,也是在对这片土地诉说。
她径直走向后院那个熟悉的角落。
那里,先前留下的墓碑依旧静静地伫立着,仿佛时间的流逝并未改变什么。
墓碑周围摆放着许多新鲜的花束,显然时常有人前来打扫和祭奠。
和从前一样,秦苏言在赵叔的墓前缓缓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她取出一块干净的软布,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般,开始细细擦拭墓碑上的浮尘,动作轻柔而专注。
“赵叔,我替你们报仇了……”秦苏言低声诉说着,声音轻得像是在耳语。
她讲述了如何设计潜入城主府,如何与林治远周旋并将其手刃,却将自己身受重伤,几近濒死的凶险过程轻轻带过,只字未提。
做完这一切,她在墓前又静静站立了片刻,仿佛在汲取某种力量,然后才毅然转身,离开了后院。
重新回到孤儿院的大门前,屋内传来的欢声笑语让她脚步微顿。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扇透出温暖光线的门,仿佛要将这一幕刻在心里,随后,她伸出手,轻轻叩响了门扉。
“谁啊?”屋内立刻传来幻蝶清脆的询问声。
秦苏言的嘴角泛起一丝浅淡而复杂的笑意,没有回应,身影已如鬼魅般迅速融入了浓重的夜色,消失不见。
***
“吱呀——”一声,幻蝶打开了门,门外却空无一人,只有夜风吹过。
“嗯?奇怪……刚才明明听到敲门声了啊……”她疑惑地探出头左右张望。
正当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准备关门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门口,发现地毯上静静地躺着一封没有任何标记的信封。
她弯腰拾起,带着疑惑拆开。
信纸上只有一行简洁的话:
“谢谢你们,愿意继承赵叔的心愿。”
幻蝶瞬间明白了送信人是谁。
她紧紧攥着信纸,望向门外无边的黑暗,眼中充满了担忧与祝福,轻声低语:“苏言……一定要一路平安啊。”
“小蝶,刚才是谁来了?”任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幻蝶转过身,将信件轻轻按在胸前,语气复杂却坚定地回答:“是……我们的恩人。”
***
秦苏言悄无声息地返回,刚推开自己临时住所的门,却意外地看到三个熟悉的身影正等在里面。
“林薇?罗战?廖霖峰?”秦苏言脚步一顿,面露诧异,“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哼,”林薇抱起双臂,语气里带着几分故意装出的埋怨,但眼底却含着笑意,“还不是某个没良心的家伙?兽潮结束后明明说好要聚一聚,结果左等右等,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抱歉,”秦苏言脸上浮现出歉意,走到近前轻轻抱住林薇,“最近确实被一堆事情缠住了,脱不开身。”
“行了林薇,就别揶揄苏言了。”身材高大的罗战摆了摆手,神情沉稳,“我们多少也听到些风声,知道你不容易。能平安回来就好。”他父亲身处要职,对城内的暗流涌动比旁人更敏锐。
一旁的廖霖峰也推了推眼镜,温和道:“是啊,苏言,你没事最重要。”
感受到朋友们真诚的关切,秦苏言心中一暖。她松开怀抱,请三人坐下,简单聊了聊各自的近况。
当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向当前紧张的局势时,秦苏言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们,”她压低了声音,“林治远死了,现在接替他位置的是申农。你们千万要小心这个人,他……或许比林治远更加残忍和没有底线。
“有他在……上城区也未必安全,行事务必谨慎。”
罗战闻言,眉头紧锁:“申农……我知道他,行事风格确实狠辣。谢谢你的提醒,苏言,我们会注意的。”
又交谈片刻,见夜色已深,三人便起身告辞。
“苏言,保重。”林薇收起玩笑的神色,郑重道。
“一路顺风。”廖霖峰点头示意。
罗战最后拍了拍秦苏言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城外险恶,万事小心。安顿下来后,想办法报个平安。”
送走三位好友,房间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秦苏言取出临别时罗战悄悄塞给她的那份证件。
打开一看,竟是一份正式的出城证明。
对,这还是申农批准的。
“这家伙……还真是贴心啊。”秦苏言不由得苦笑摇头,心中却明了这份心意的重量与风险。
她本就计划借助工会的渠道离开,并不需要这份文件,但罗战的举动依然让她感到温暖。
不过,这份官方证明,在她手中或许能发挥意想不到的妙用。
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在她脑海中成型。
“谢了,这份‘礼物’,我收下了。”她轻声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秦苏言迅速取出之前利用幻术制造的申农傀儡,又精准地操控幻蜃气,依照自己的形象塑造了另一个惟妙惟肖的傀儡。她将那份出城证明复刻了一份,小心翼翼地放置在“申农”傀儡身上,并开始细致地设定行动逻辑。
“时间设定在……灾厄200年9月10日清晨。出城理由嘛……”她指尖流光闪烁,将意念注入傀儡核心,“……新城主申农在知情人的带领下,亲自带队出城追缉要犯秦苏言。完美!”
看着两个蕴含着虚假信息的傀儡在面前成型,秦苏言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这个假消息很快就会被申农得知。但秦苏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在申农得知这个消息后,以他的性格必然会颓废,但如果在这个时候……那幅被他重金拍下的“烈火手套”指向了“秦苏言”的方向,他必将认定,“秦苏言”还在新月城!
这个念头将会持续到“烈火手套”失效,或者那鉴定师的回归带来的消息。
那个时候,秦苏言早已远遁烈阳城,融入人群里消失不见。
这是秦苏言为申农写下的,最完美的剧本。
不过秦苏言还是有些惋惜。
自己无法亲眼目睹申农的表情,这对一个“作家”来说,太可惜了。
做完这一切,她不再耽搁,利落地收拾好必要的行李,最后环视了一眼这个临时的庇护所,随即转身,悄然前往工会预定的地点与沈思源汇合。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得搭乘工会的马车离开新月城,前往烈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