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西郊看守所,特殊囚室。
赵天枭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冰冷的床铺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那盏散发着惨白光芒、永不熄灭的节能灯。走投无路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早已将他淹没、浸透。家族的抛弃,资产的冻结,律师带来的死刑预告……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他仿佛能听到死神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回荡,越来越近。
然而,极致的绝望深处,往往滋生出最扭曲、最不计后果的疯狂。像是一点火星落入浸满燃油的枯草堆,猛地爆燃起来!
他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陆忠琛和林宛瑜那个贱人,踩着他的尸骨,享受胜利的一切!他就算死,也要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让他们永远记住他赵天枭的“礼物”!
一个极其恶毒、玉石俱焚的计划,在他那被仇恨彻底腐蚀的大脑里迅速成型。目标,不再是难以撼动的陆忠琛本人,而是他此刻最脆弱、也最珍视的软肋——怀孕的林宛瑜,和她肚子里的那个野种!
【对……就是这样……】
【陆忠琛,你毁了我的一切……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至亲骨肉是什么滋味!】
【林宛瑜……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陆忠琛怎么会对我赶尽杀绝!你和你的孽种都该死!】
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疯狂蔓延,将他最后一丝人性也彻底绞杀。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必须在被正式转移去死刑监狱前,完成这最后的报复!
可是,他现在身陷囹圄,与外界隔绝,如何能将这恶毒的计划传递出去?如何能找到愿意为他执行这必死任务的人?
他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和他一样,对陆忠琛恨之入骨,并且同样身处监狱,或许还有最后一点利用价值的“狱友”——杨雨晨!
虽然杨雨晨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屡战屡败,但他在监狱里待得更久,或许……或许还有那么一两条不为人知的、与外界联系的隐秘渠道?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试一试!
赵天枭猛地从床上坐起,枯槁的脸上泛起一种病态的潮红,眼中燃烧着骇人的光芒。他冲到铁门前,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拍打着厚重的铁皮,发出“砰砰砰”的巨响,在寂静的看守所里显得格外刺耳。
“来人!我要见杨雨晨!我要见!我有重要情况要举报!关于陆忠琛的!快让我见他!”他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声音因为激动和疯狂而变形。
狱警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动,很快赶来,隔着门上的小窗厉声呵斥:“9870!安静!回到床上去!”
“我要见杨雨晨!我有陆忠琛的重大犯罪证据要跟他当面对质!快安排我们见面!不然你们就是包庇!”赵天枭不管不顾,继续疯狂地拍门吼叫,甚至用头撞击铁门,额角很快渗出血迹,状若疯魔。
他的反常举动引起了看守所的警惕。按照规定,这种高度危险的重刑犯,尤其是涉及同一案件或有明显关联的犯人,是严禁会面的,以防串供或策划其他阴谋。
但赵天枭毕竟是赵天枭,即便落魄至此,他过往的身份和此刻声称的“重大犯罪证据”,还是让看守所方面不敢完全置之不理。在层层上报,并经过严格的风险评估后,一个极其特殊的、在严密监控下的“对质”安排,被批准了。
第二天下午,在看守所内部一间拥有全方位无死角监控和录音、并由四名持枪狱警贴身看守的特殊审讯室里,赵天枭再次见到了杨雨晨。
杨雨晨的状态比赵天枭更差,整个人瘦得脱了形,眼神浑浊,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他被狱警押进来,看到坐在对面的赵天枭时,麻木的眼珠里似乎波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死寂。
两人隔着冰冷的审讯桌,在狱警虎视眈眈的监视下对视着。
“赵……天枭?”杨雨晨嘶哑地开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杨雨晨,”赵天枭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眼底那疯狂的光芒却难以完全掩饰,“我们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语速极快地说道:“我知道你恨陆忠琛,恨林宛瑜,跟我一样。我们现在都是将死之人,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杨雨晨浑浊的眼睛看着他,没有反应。
赵天枭继续低语,声音带着一种蛊惑般的急切:“我有一个计划,一个能让他们痛不欲生的计划!目标,是林宛瑜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听到“林宛瑜”和“孩子”,杨雨晨死水般的眼神终于剧烈地波动起来,一股深刻的怨毒重新在他眼底点燃。
赵天枭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心中暗喜,语速更快:“但我现在出不去,需要有人把消息送出去,需要找到愿意动手的人!你在里面待得久,告诉我,你有没有办法?哪怕只是一条缝!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就算我们死,也要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他说得激动,呼吸急促,死死盯着杨雨晨。
杨雨晨沉默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同样疯狂、同样走投无路的昔日“盟友”,脑海中闪过无数被陆忠琛碾压、被林宛瑜“夺走”一切的画面,那蚀骨的仇恨如同岩浆般再次翻涌。
最后的机会……
下地狱……
他枯瘦的手指在桌下死死攥紧,指甲掐入掌心。
几秒钟后,他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点了一下头。同时,他的嘴唇以一种极其怪异的、仿佛不受控制的方式,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在传递某种暗号。
赵天枭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看懂了!杨雨晨果然还有隐藏的渠道!
就在这时,负责监控的狱警似乎察觉到了两人之间不正常的交流,厉声警告:“9870,!保持距离!禁止私下交流!”
赵天枭立刻坐直身体,脸上恢复了麻木的表情。但他知道,信息已经传递出去了。他用眼神向杨雨晨传递了最后一丝鼓励和催促。
对质很快在狱警的严密监视下结束。两人被分别押回各自的囚室。
回到那间永恒的囚笼,赵天枭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笑容。成功了!虽然希望渺茫,但他终于把这最后的恶毒计划,像投递瘟疫一样,投递了出去!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杨雨晨那边未知的渠道发挥作用,等待外面某个被他疯狂计划打动的亡命之徒,去执行那最后的、血腥的报复。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林宛瑜倒在血泊中,看到了陆忠琛痛不欲生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压抑而扭曲的笑声,在狭小的囚室里低低地回荡,充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意。
这是他赵天枭,这条濒死毒蛇,最后一次,也是最疯狂的一次,亮出毒牙!
而在另一间囚室里,杨雨晨蜷缩在角落,眼神重新变得空洞。他刚刚点头,或许只是一时被赵天枭的疯狂和仇恨所感染,或许是绝望中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但他那不受控制的嘴唇抽搐,那个隐秘的暗号,究竟会引向何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只是本能地,将自己最后那点如同毒菌般的怨恨,传递了出去。
两个深陷绝境的灵魂,在最后的疯狂中,完成了一次邪恶的共鸣。一股更加阴险、更加致命的暗流,正从这看守所的最深处,悄然向着外界,向着那座象征着幸福与希望的陆家庄园,蔓延而去。
陆忠琛的“清道夫”行动,清除了明面上的威胁,但这来自深渊最后的疯狂反扑,却更加隐蔽,更加不可预测。真正的危机,往往诞生于绝望的废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