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李亚对瘫软如泥的杨老四“审问”得渐入佳境,享受着将心中邪火倾泻而出的快感时——
“呜哇——呜哇——呜哇——”
刺耳而急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无形的缰绳,猛地勒住了现场所有非官方的行动。
李亚动作一僵,极其不爽地抬起头,看向一旁的江水溶,语气带着暴躁和疑惑:“谁报的警?!”
在他看来,警察来了简直是大煞风景!
还怎么痛快地“交流”?
还有什么意思?!
在李亚简单粗暴的逻辑里,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属于解救被绑架人质过程中的“正当防卫”,就算下手重了点,甚至这几个绑匪全交代在这里,只要有刘章那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的大律师在,他们绝对能轻轻松松全身而退。
可警察一来,程序、规矩、证据链……
麻烦就全来了!
这哪是来帮忙的?
分明是来救这些绑匪狗命的!
江水溶耸了耸肩,一脸无辜:“不是我。”
他确实没报警,根本没那闲工夫,也从未指望过警察能比他更快找到女儿。
很快,答案自己送上了门。
伴随着一长串警车呼啸而至、训练有素地分散包围、拉起警戒线的,还有一辆格外扎眼的豪车——是秦庆的车!
警车车门打开,全副武装的警察迅速控制了现场,隔开了闲杂人等(虽然这里并没有闲杂人)。
秦庆的豪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停稳,车门打开,秦庆、严烈,还有一身利落打扮的辛红姬先后快步下了车,一脸焦急地小跑着来到江水溶面前。
“江哥!你没事吧?蓓儿呢?”
严烈最先嚷嚷开来,上下打量着江水溶。
“好得很。”
江水溶言简意赅,目光随即投向看起来最沉稳的秦庆,带着疑问,“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
他接到风敏的定位后就直接杀过来了,可没通知任何人。
秦庆温声解释,语速很快:“严烈的机车有高级车载定位,我们能看到实时位置。担心对方人多你们吃亏,就立刻跟过来了。红姐考虑得更周全,觉得情况不明,直接通知了警方一起行动,以防万一。”
他看了一眼旁边正在指挥警察的辛红姬。
辛红姬点了点头,眼神扫过安然无恙的江蓓儿和林晓晓,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
一旁的李亚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小声嘀咕:“是啊,是有危险,绑匪有生命危险!警察主要是来救绑匪的狗命的!”
他看到那几个被打得半死的绑匪已经被警察围住,呼叫救护车,心里就一阵憋闷。
几人看到江蓓儿和林晓晓虽然小脸脏兮兮的,但明显毫发无损,精神头甚至还不错(尤其是林晓晓,看着江蓓儿的眼神都在放光),心里顿时明白了——这几个倒霉绑匪,这是踢到合金钢板了,行动彻底失败。
就在这时,又一辆豪车疾驰而来,猛地刹停。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考究、面相带着几分威严的国字脸的三十多岁的男人率先下车,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妆容精致却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
正是林晓晓的父母——林家昌和陈静怡!
夫妻俩几乎是扑过来的,冲到林晓晓面前,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上下其手地摸索检查,声音都带了哭腔:“晓晓!我的宝贝!吓死妈妈了!有没有受伤?啊?快让爸爸看看!”
确认女儿真的连根头发丝都没少后,两人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回肚子里。
林家昌这才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被江水溶护在身边的江蓓儿,以及江水溶这一行人。
林晓晓撅着小嘴,带着点委屈和后怕,扯着爸爸的袖子告状:“老爸!您怎么才来呀!这次多亏了蓓儿爸爸及时赶到救了我们!要不然我和蓓儿肯定都完蛋了!而且……蓓儿还是被我连累的……”
她倒是很清楚,绑匪的主要目标是她。
陈静怡连忙指了指江水溶,对丈夫介绍:“家昌,这位就是蓓儿的爸爸,江水溶先生。”
林家昌立刻整理了一下情绪,脸上带着真挚的感激,大步走到江水溶面前,郑重地伸出右手:“江先生!大恩不言谢!真是太感谢您了!救了晓晓,也就是救了我们全家!”
他的握手有力而诚恳。
江水溶笑了笑,态度随意却并不让人反感:“林先生别客气,举手之劳。”
他说的倒是实话,对他而言,救自己女儿顺便多救一个,确实没费多大事。
如果车上还有别的孩子,他估计也会一并救了。
陈静怡喜极而泣,用手帕擦着眼泪,转而想起这糟心事,又忍不住哭诉:“也不知道我们家到底是招惹了哪路煞星,还是走了什么霉运……晓晓半年前就已经被绑过一回了,这好不容易缓过来,才过了半年,就又……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江水溶与林家昌握了握手,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笃定:“放心,这种事不会老发生。这次,必定斩草除根。”
林家昌眼神猛地一凝,敏锐地捕捉到江水溶话里的杀伐之气,他压低声音问道:“哦?江先生……莫非有什么好计策?”
“哎呀,老公!”
陈静怡拉了拉丈夫的胳膊,打断了他的追问,心有余悸地看着周围乱糟糟的环境和忙碌的警察,“这哪是说话的地方?先让孩子们回家,好好压压惊洗个澡休息一下!以后的事,以后再慢慢商量也不迟啊!”
江水溶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这里确实不是详谈之所。
既然警察来了,这帮蠢贼肯定会被“救”走,接受治疗然后走司法程序。
救走就救走吧,反正,他已经知道了源头——天玺会馆,宣凯,王辽。
这就够了。
就在这时,一名警官走了过来,语气公事公办:“几位是儿童家长吧?麻烦过来配合我们做个简单的现场询问笔录,并留下联系方式。”
江水溶和林家昌无奈,只得暂时压下话题,跟着警察到一旁去做简短笔录。
不远处,救护车已经赶到,医护人员正在警察的监督下,将四个受伤程度不一的绑匪逐一抬上担架,送往医院救治——
按照规定,他们有权也有义务救治犯罪嫌疑人,救活了,才能接受法律的审判。
李亚看着这一幕,嘴角撇得老高,走到江水溶身边,压低声音恨恨道:“江哥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警察就是来救他们的!”
他觉得无比憋屈。
江水溶闻言,只是勾唇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和一种超越这个和平时代的漠然。
救?
有的人自己非要作死,神仙也难救。
若是在末世,就凭他们敢动他女儿这一条,他就能让对方的尸体埋满两亩地,保证寸草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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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房西侧的断墙后,阴影里。
风敏看着不远处那“父女团聚”、“感恩戴德”的场面,又偷偷瞄了一眼身边气场冰冷的老板,忍不住低声劝道:“严总,您既然都来了,还……还暗中帮了忙,不出去见一面吗?江助理和蓓儿小姐都在……”
严隽的目光透过断墙的缝隙,落在江水溶蹲下身仔细查看女儿是否受伤的背影上,落在江蓓儿那虽然冷淡却并未排斥父亲靠近的小脸上。
她缓缓地、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不必了。”
她的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他们刚团聚,让他们好好待着吧。我若出现,只怕会破坏气氛。”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江蓓儿对自己那份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抵触。
此刻出去,除了让那孩子更加警惕和反感,让江水溶尴尬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再者,未来的日子还长,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只要他们平安,就好。
“回去吧。”
严隽收回目光,不再看向那片喧闹,利落地将手枪收回枪套,转身,踩着满地碎石,悄无声息地走向自己停在不远处的豪车。
风敏默默跟上,看着老板挺直却莫名显得有些孤寂的背影,心里那叫一个别扭和无语。
但她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做严隽的主,也没人能真正猜透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只是觉得,这三人之间的关系,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又别扭又拧巴!
大人别扭,孩子也拧巴……
简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