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风裹着寒气,刮得东河沿村的土坯墙呜呜作响。
苏瑶坐在炕边,手里握着笔,在粗糙的麻纸上一笔一画地写着字,煤油灯的火苗忽明忽暗,映得她眼底满是焦急。
思尘趴在她身边,手里攥着半截铅笔,在纸上胡乱画着,偶尔抬头问:“娘,爹啥时候回来呀?俺想让爹给俺编小竹狗。”
苏瑶停下笔,摸了摸思尘的头,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快了,娘这就给爹写信,让他早点回来给你编小竹狗。”
这已经是她给陆逸尘写的第三封信了。
陆逸尘去外地的竹编厂当师傅,已经快两个月了,临走前说每个月会给家里寄信,可现在不仅信没收到,连他托人带的口信也断了快半个月。
她把写好的信又读了一遍,字里行间都是牵挂:“逸尘,你在那边还好吗?天冷了,记得多穿件衣服,别冻着。”
“思尘每天都问起你,说想让你给她编小竹狗,还说等你回来,要给你表演新学的儿歌。
家里一切都好,刘婶昨天还送了些白菜过来,你别担心我们娘俩,要是忙不过来,就少做点活,别累着自己……”
写完信,苏瑶小心翼翼地把信折好,放进信封里,贴上邮票。
她把信揣在怀里,决定明天一早就去公社的邮局寄出去,前两封信都是托村里去公社赶集的人捎去的,她总担心会弄丢,这次要亲自去寄,才能放心。
第二天一早,苏瑶把思尘托付给刘婶,背着个布包就往公社走。
山路结了冰,又滑又陡,她走得小心翼翼,好几次差点摔倒。走了三个多小时,才到公社的邮局。
她把信递给邮局的工作人员,反复叮嘱:“同志,麻烦您一定要把这封信寄到,地址在信封上写清楚了,要是有回信,也请您一定送到东河沿村,谢谢您了。”
工作人员笑着说:“放心吧,我们肯定会寄到的,有回信也会给你送到。”
苏瑶这才放心地往回走。
路上,她买了块花布,想给思尘做件新棉袄,又买了点红糖,准备回来给刘婶送过去,刘婶帮她照顾思尘,还经常给她们娘俩送吃的,她心里一直记着这份情。
回到家,思尘看到她,赶紧跑过来,拉着她的手问:“娘,信寄给爹了吗?爹会收到吗?”
苏瑶点点头,把思尘抱起来:“寄了,爹肯定会收到的,收到信就会给咱们回信,说不定很快就会回来呢。”
接下来的日子,苏瑶每天都去村口的邮筒边等回信。她怕错过,有时候一天去三四次,每次都怀着期待去,带着失落回。
刘婶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劝她说:“瑶瑶,你别太着急,可能是路上耽误了,逸尘那么惦记你们娘俩,肯定会给你回信的。”
苏瑶点点头,可心里的焦虑却越来越重。
她想起陆逸尘走的时候,说竹编厂在山那边,路不好走,信可能会慢一点,可现在都快半个月了,还是没回音,她真怕出什么事。
有天晚上,思尘突然发起高烧,哭个不停。苏瑶抱着思尘,急得直哭,她想给陆逸尘写信,告诉他思尘病了,可又怕他担心,影响工作。
刘婶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帮着她给思尘物理降温,又去村里的赤脚医生那里拿了药。
吃了药,思尘的烧慢慢退了下来,可还是没精神,躺在苏瑶怀里,小声喊着“爹”。
苏瑶抱着思尘,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思尘乖,爹很快就回来了,回来就会陪你玩,给你编小竹狗。”
她决定再给陆逸尘写一封信,这次要把思尘生病的事告诉他,她实在太想他了,太需要他了。
她坐在油灯下,一边写,一边哭,信纸上沾满了她的眼泪:“逸尘,思尘前几天发烧了,我很害怕,幸好有刘婶帮忙,现在已经好多了。”
“我每天都在等你的回信,可一直没等到,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要是看到信,一定要给我回信,哪怕只写几个字也行,我和思尘都很想你,很担心你……”
寄完这封信后,苏瑶每天都在村口等,连干活都没心思。她怕陆逸尘出什么事,怕再也见不到他,怕她和思尘再也没有依靠。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村口突然传来了邮差的声音:“苏瑶,有你的信!”
苏瑶心里一紧,赶紧跑过去,从邮差手里接过信。信封上的字迹是陆逸尘的,她的手都在发抖,赶紧拆开信。
信里的字还是那么歪歪扭扭,却让她心里踏实了不少:“瑶瑶,对不起,让你和思尘担心了。前段时间竹编厂赶工期,太忙了,没来得及给你回信。
思尘生病了,我很担心,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要是有什么事,就找刘婶帮忙,别自己硬扛。我再过半个月就回去了,给你和思尘带了礼物,等着我。”
苏瑶拿着信,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可嘴角却笑得格外开心。
她赶紧跑回家,把信读给思尘听:“思尘,你听,爹给咱们回信了,说再过半个月就回来,还会给咱们带礼物呢!”
思尘一听,一下子就精神了,从炕上爬起来,拉着苏瑶的手说:“娘,太好了!爹要回来了,俺可以让爹给俺编小竹狗了!”
苏瑶抱着思尘,心里满是幸福。
她知道,虽然等回信的日子很难熬,虽然她很担心陆逸尘,可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只要他们一家人能团聚,再难的日子也能熬过去。
她相信,再过半个月,陆逸尘就会回来,他们一家人又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