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裹着细碎的雪粒,敲打着省理工大学家属楼的窗户。
苏瑶正坐在客厅里给思尘织毛衣,电视里播放着乡村振兴的纪录片,画面里金黄的稻田和错落的农舍,让她不由得想起东河沿村的冬天。
“瑶瑶,你看谁来了?”
陆逸尘推开家门,身后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上个月在文化广场遇到的知青李建国。
老人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
“李叔叔,这么冷的天您怎么来了?快进来暖和暖和。”苏瑶赶紧起身,接过李建国手里的布包,又给老人倒了杯热茶。
李建国捧着热茶,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笑着说:“看了电视里讲乡村的节目,实在忍不住想问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村。”
“我这心里啊,总惦记着村里的老槐树和那条小河,还有王大爷他们。”
陆逸尘坐在李建国身边,递过一盘刚炒好的瓜子:“我们正打算这周末回村,思尘放寒假了,也想回去看看爷爷奶奶。您要是方便,跟我们一起回去?”
“方便!太方便了!”
李建国眼睛一下子亮了,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我这布包里装的都是给乡亲们带的东西,有城里的点心,还有给孩子们的文具,早就准备好了,就怕你们不回村。”
思尘从房间里跑出来,看到李建国,兴奋地喊道:“李爷爷!你要跟我们一起回村吗?你上次说要给我讲知青爷爷的故事,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哦!”
李建国笑着抱起思尘,刮了刮他的小鼻子:“爷爷说话算话,这次回村,天天给你讲故事,还带你去看我当年住的知青点。”
周末一大早,天还没亮,陆逸尘就开着车,载着苏瑶、思尘和李建国往村里赶。
车窗外的雪景越来越浓,道路两旁的白杨树挂满了积雪,像一排排银色的哨兵。
李建国扒着车窗,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的风景,嘴里不停地念叨:“变化真大啊,以前这路都是土的,现在都修成柏油路了。”
“前面就是东河沿村的村口了。”
陆逸尘指着前方,顺着他指的方向,能看到村口立着一块崭新的石碑,上面刻着“东河沿村”四个红色的大字。
车刚停稳,就看到陆母和王大爷站在村口迎接他们。
李建国推开车门,快步走过去,紧紧握住王大爷的手:“老王,我回来了!我可算见到你了!”
王大爷也激动得眼眶发红,拍着李建国的肩膀:“建国啊,你可算回来了!我们都以为你不回来了呢。走,快跟我回家,我给你炖了羊肉汤,暖暖身子。”
陆母拉着苏瑶的手,又摸了摸思尘的头:“瑶瑶,思尘,一路冷不冷?快跟娘回家,炕都烧好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往村里走,李建国看着村里的变化,不停地感叹:“这房子都翻新了,以前的土坯房都看不见了。”
“还有这路灯,以前晚上走夜路全靠手电筒,现在多亮堂。”
“这都是托了乡村振兴的福,村里申请了资金,修了路,安了路灯,还办了竹器厂,乡亲们的日子越来越好了。”
王大爷笑着说,“你当年住的知青点,我们也没拆,去年还翻新了,里面放了些当年的旧物件,成了村里的‘忆苦思甜屋’。”
到了王大爷家,王婶早已把羊肉汤炖好,还炒了几个拿手的家常菜。
饭桌上,李建国和王大爷、陆父聊着当年的往事,从一起下地种庄稼,到晚上在煤油灯下学文件,再到过年时一起包饺子,一幕幕往事仿佛就在昨天。
“还记得那年冬天,下了好大的雪,我们的粮缸空了,是你冒着雪去镇上给我们借粮,回来的时候鞋都冻成冰疙瘩了。”
王大爷给李建国夹了块羊肉,“那时候我就想,你这孩子,心善,以后肯定有出息。”
李建国喝了口羊肉汤,眼眶有些湿润:“那时候多亏了你们照顾我,我一个城里来的学生,什么都不会,是你们教我种地、喂猪,还把家里仅有的白面给我吃。这份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吃完饭,李建国迫不及待地要去看知青点。陆逸尘和苏瑶陪着他,思尘也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
知青点的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门口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知青岁月纪念馆”。
走进屋里,墙上挂着当年知青们的合影,桌上摆着老式的煤油灯、搪瓷缸和锄头,还有一本泛黄的知青日记。
李建国走到照片前,指着一个年轻的身影:“这就是我,那时候才十八岁,还是个毛头小子。”
他又拿起桌上的搪瓷缸,上面印着“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字样,“这个缸子我当年用过,没想到还在。”
思尘凑过来看,指着照片里的人问:“李爷爷,哪个是你呀?你那时候是不是也像爸爸一样会修农具?”
李建国笑着说:“爷爷那时候可不会修农具,还是你王大爷教我的。”
“不过爷爷会教村里的孩子读书,那时候村里没有老师,我就当起了临时老师,教孩子们认字、算数。”
从知青点出来,他们又去了村头的老槐树下。
老槐树比以前更粗了,枝桠上挂满了红灯笼,树下围坐着几个老人在晒太阳。
看到李建国,老人们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他这些年的情况。
“建国,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当年跟你一起割麦子的小芳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笑着说。
“记得!怎么不记得!你当年割麦子比我还快呢。”李建国笑着说,“你们身体都还好吗?”
“好着呢!现在村里条件好了,我们都能领养老金,还能去村里的卫生室免费体检,日子过得舒心着呢。”老奶奶说。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村里的田野上。
李建国站在老槐树下,看着村里的袅袅炊烟,心里满是感慨。他拉着陆逸尘的手说:“逸尘,瑶瑶,谢谢你们带我回村。
看到村里现在这么好,乡亲们这么幸福,我这心里比什么都高兴。以后我每年都要回村看看,这里就是我的第二个家。”
陆逸尘笑着说:“李叔叔,您要是想回来,随时跟我们说,我们陪您一起。”
思尘拉着李建国的衣角,小声说:“李爷爷,下次回村,您还要给我讲知青爷爷的故事,还要带我们去捡红薯。”
“好,爷爷答应你。”李建国笑着说,眼里满是慈爱。
返程的时候,李建国坐在车里,还不停地回头看着东河沿村。
苏瑶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也满是触动。她知道,对于李建国来说,东河沿村不仅是他曾经插队的地方,更是他心中最温暖的牵挂。
而对于她和陆逸尘来说,村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位乡亲,也都是他们永远的根。
车窗外的雪景渐渐模糊,但东河沿村的样子,却深深印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他们知道,无论走多远,无论过多少年,只要心里惦记着,家乡就永远在身边。
而那些关于家乡的回忆,也会像老槐树上的年轮一样,永远刻在岁月里,温暖着每一个思念家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