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哪一天迷失了生活的方向...
算了,大道理总是无趣,想来祂们也不愿意听。
...
在名为翁法罗斯的星球上,也有一个叫哀丽秘谢的村落。
它坐落在海岸边,放眼望去不再是过去的金黄麦浪,只有无边的翠绿草地与蔚蓝海洋相接。
海岸边的芳草地上种满了果树,空气中总是飘着若有若无的果香。
村里的住户不多,卡里俄斯和昔涟算是其中一户。
...
“滴滴!”
“滴滴!”
“滴滴!”
床头柜上的闹钟响了三次。
清脆的铃声将浅眠的卡里俄斯唤醒。
他侧过身,看了眼窗外泛白的天际,正准备起身,却感觉到腰间被一只手臂紧紧搂着。
昔涟还在熟睡,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锁骨。
卡里俄斯小心地将她的手臂挪回被窝,又替她把滑落的肩带拉好,这才轻手轻脚地起身。
“天亮了...”
他低声自语,走到桌前披上那件黑色长风衣。
站在镜前,他仔细端详着自己。
卡里俄斯拉开抽屉,取出一根黑色发带。
他用右手将长发向后拢起,露出脸庞和额头。
独臂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但他已经习惯了。
他将长发在脑后束成高马尾,接着拧成一股,盘成一个紧凑的发髻,只留几缕碎发垂在额前。
镜中的自己看起来利落了些,他正出神,昔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要出去吗?”
她揉着眼睛,望着隔间透出的冷光。
“只是出去走走”
他转身温和地说,“你再睡会儿。”
昔涟坐起身,还是有些担心:“真的没事?”
“嗯,放心。”
...
初升的阳光为海岸线镀上一层金色。
海浪不急不缓地拍打着沙滩,咸涩的海风迎面吹来。
卡里俄斯独自站在沙滩上,空荡的左袖被海风轻轻吹动。
他眯起眼,望着这片无垠的海岸。
这一切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不远处一栋木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赛飞儿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灰白头发走出来,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
她看见独自站在海边的卡里俄斯,嘴唇微动。
像是在对谁说话——可他身边分明空无一人。
她简单理了理头发,小跑着来到海边。
“老大!你又在这儿发呆啊?”
卡里俄斯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那里找不到丝毫轮回留下的痕迹。
真好。
她凑近些,鼻子动了动,像是要捕捉海风里的什么气味,随即眼睛一亮,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老大,我听说码头新开了家店,卖的薯条特别好吃!是用海藻油炸的,撒上细盐,据说咬下去外脆内软...我带你去尝尝吧!”
她说得自己都快流口水了,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卡里俄斯挑眉看她:“我看是你单纯嘴馋吧”
赛飞儿挠头嬉笑:“果然,瞒不住。”
看着她的样子,卡里俄斯想起除了偶尔的烤鱼,确实没怎么好好陪她吃过饭。既然都出来了,也不差这一趟。
他抬起仅存的右手,有些生疏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好。”
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今天想吃什么口味都行。”
赛飞儿眼睛顿时瞪得圆圆的,难以置信地眨了几下,随即笑容绽放:“真的?老大最好啦!”
码头不远,沿着沙滩走上木栈桥就到了。
海鸥在头顶盘旋鸣叫,那家小店就支在码头尽头,简单的棚子下,油锅正咕嘟咕嘟地翻滚着金黄的薯条,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卡里俄斯买了两大份,用厚实的油纸包好,递了一份给赛飞儿。
纸包传来的温热贴着着掌心。
他们没找座位,就倚在码头边的木栏杆上。
脚下是蔚蓝的海水,轻轻拍打着木桩,溅起细碎的白色泡沫。
赛飞儿迫不及待地捏起一根薯条塞进嘴里,“咔嚓”一声,果然酥脆。
她满足地眯起眼睛,腮帮子鼓鼓的。
卡里俄斯也拿起一根慢慢品尝。
味道确实不错,外脆内软,咸淡适中。
能尝到味道的感觉...也不错。
海风轻柔,带着阳光的暖意。
赛飞儿吃着吃着,动作慢了下来。
她盯着手里半根金黄的薯条,目光飘向远方,声音轻得几乎被海浪声淹没:
“老大...”
“嗯?”
“其实...”
她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勇气,“其实比起这个,我...更想念以前在湖边分着吃烤鱼的日子。”
卡里俄斯捏着薯条的手指一颤。
突然,一只海鸥从头顶掠过,敏捷地叼走了他手中的薯条。
“欸!我的薯条!”
卡里俄斯指着飞远的海鸥。
赛飞儿忍不住笑出声:“被海鸥欺负了吧?”
卡里俄斯摇摇头,不再看那只海鸥,思绪却飘远了。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
是哪一世了?太多次,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个夜晚的湖边,他把稍大的一条烤鱼递给赛飞儿。
她接过去狼吞虎咽,却还咧着嘴对他笑,含糊不清地说:“老大,好吃。”
那时,湖面吹着夜风,带着泥土的气息,月光柔和。
那么简单,却那么真实。
握着油纸袋的右手不自觉地松开。
海风趁机钻入,卷起袋口,几根热腾腾的薯条被风带走,悄无声息地落入蔚蓝的海浪中。
白色的泡沫涌上来,将它们吞没,转眼不见踪影。
卡里俄斯怔怔地看着那圈扩散的涟漪,喉结滚动。
赛飞儿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转过头不安地问:“老大?你怎么了?薯条...不好吃吗?”
卡里俄斯缓缓收回目光,落在她带着关切和困惑的脸上。
他摇了摇头。
“没有。”
声音低哑。
他抬起右手,不是去拿薯条,而是又揉了揉赛飞儿的头发,“很好吃。”
赛飞儿耳根“唰”地红了,连忙后退一步,指着他抗议:“我说过了,不要摸我的头呀!”
哎呀! 油啊! 怎么能把接触过油的手拿来揉脑袋呢?
卡里俄斯收回手,若无其事地说:“是吗?抱歉,下回依旧我请客。”
...
他望向海港正在卸货的建材,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动工?”
赛飞儿嚼着脆薯条,含糊不清地说:“哦...你说黄金庭院啊!那些不都是我们的建材吗?”
卡里俄斯略显诧异,手中的薯条冒着热气,迟迟没有送入口中。
“唰——”
又一只海鸥趁机夺走了他的薯条。
看着再次被抢走的薯条,卡里俄斯压下心头的无奈,平静地问:“那为什么还没选好地方打地基?”
赛飞儿尴尬地挠挠脸颊,想起前夜阿格莱雅和那刻夏的争执——从下午一直到第二天黎明,两人为了黄金庭院的设计风格争论不休。
“其实原本的设计图纸都是那刻夏敲定的...裁缝女无聊去找他聊天,看到设计图后,从提建议变成了...”
卡里俄斯连忙摆手打断,光是想象那个场面就让他头疼:“好了...我已经能猜到是什么情况了。”
赛飞儿咽下薯条,慢悠悠地说:“我也一样...不过老大,我还没见过你和昔涟小姐进城呢?”
卡里俄斯靠着栏杆摇摇头:“我和她不一样。卸下过去的担子后,我更愿意待在这里。她应该会更喜欢有鲜花和故事的地方。”
赛飞儿揣测着:“是吗?我看她是更喜欢有你在的地方吧?”
卡里俄斯望着海港的货轮,轻轻点头:“嗯,所以我们现在都住在这片海岸。”
赛飞儿吃完最后一口,把纸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拍了拍手:“我还想着要不要搬进城里住。这里太冷清了,除了海和月亮,都看不到什么会发光的东西。”
卡里俄斯打了个哈欠:“都到这里了,还想着偷东西吗?和我们一起重获新生的翁法罗斯民众可都敬重着你们呢。”
赛飞儿不以为意地挠挠头发:“敬重什么的太严肃了。我前两天还在和别人商量能不能取消这些规矩...”
她望着远处跃出水面的鱼群,“现在的世界更美,更真实。但这也意味着,文明要重新开始建设。”
“裁缝女不是在想办法重建网络,让石板重新投入使用吗?”
卡里俄斯点头:“也是,没有石板传讯确实不太方便。”
天边,金色的太阳正缓缓升起。
他转过身望着这一幕,轻声说。
是啊,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