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内的喧闹,最终被那副小小的马蹄铁彻底平息。李世民压下对程咬金和魏征这场闹剧的哭笑不得,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这看似简陋、却可能改变国运的“军国利器”上。
“牵朕的‘飒露紫’来!”李世民沉声下令,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要亲自验证!作为马背上得天下的皇帝,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骑兵的重要性,也比任何人都明白马蹄的脆弱意味着什么。
很快,一匹神骏非凡、通体紫红、四蹄如雪的突厥良驹被牵到了殿前广场。这正是李世民的爱马之一,以速度和耐力着称的“飒露紫”。
早有随行的宫中巧匠,在程咬金带来的铁匠(尉迟宝林舅舅找来的)指导下,取来现成的马蹄铁和特制铁钉,当着李世民和众臣的面,小心翼翼地为“飒露紫”钉上了蹄铁。
整个过程,李世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到马蹄铁如何贴合马蹄,铁钉如何精准地钉入无感的角质层,而“飒露紫”只是不安地踏动几下,并未显出痛苦。这位马上天子微微颔首,仅从这工艺,就已信了三分。
蹄铁钉好,李世民不顾众人劝阻,亲自翻身上马。他感受了一下,马匹行动并无异常。
“去西内苑!”李世民一抖缰绳,“飒露紫”嘶鸣一声,扬蹄便走。程咬金、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李靖(闻讯赶来)等重臣,以及程楚墨等小辈,连忙骑马跟上。
西内苑有专供皇室骑射、演练的场地,地形复杂,有平整的校场,也有模拟野外的崎岖山路、溪流浅滩。
李世民首先策马在校场上跑了几圈,感受着蹄铁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马匹步伐稳健有力。他点点头,不错,但这是基础。
接着,他纵马冲向那片特意铺设的、布满尖锐碎石的“砺蹄道”!以往,即便是最优秀的战马,经过此地也必须小心翼翼,速度大减,否则极易伤蹄。众臣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奇迹发生了!
“飒露紫”踏上砺蹄道,蹄铁与碎石碰撞,发出密集而清脆的“哒哒”声,速度竟丝毫不减!李世民能清晰地感受到,以往那种马蹄与石头硬碰硬、令人揪心的摩擦感和马匹偶尔因吃痛而产生的迟疑,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牢固的、被保护的踏实感!马匹跑得欢快而自信!
“好!”李世民忍不住大喝一声,声震四野!他心中激动,这效果,比程咬金描述的还要好!
跑完砺蹄道,李世民毫不停留,又策马冲入一片多坑洼、土质松软的山坡地。这里以往是检验马匹平衡性和蹄子抓地力的地方,容易打滑、陷蹄。但此刻,“飒露紫”如履平地,蹄铁提供了额外的抓地力和支撑,跨越沟坎时更加有力!
最后,李世民来到一条及膝深的小溪前,毫不犹豫策马踏入!水流冲刷着马蹄和蹄铁,溅起朵朵水花。上岸后,蹄铁上的水分迅速流干,避免了马蹄长时间浸泡在水中容易引发的腐烂问题!
李世民骑着“飒露紫”在西内苑纵横驰骋,尝试了各种复杂地形,越是越是心惊,越是狂喜!这马蹄铁,简直是为骑兵量身定做的神器!它解决的,是困扰了历代兵家千百年的核心难题——战马的持续作战能力和非战斗减员!
当他终于勒住马缰,回到众臣面前时,脸上因激动而泛着红光,胸膛微微起伏。他飞身下马,亲自抬起“飒露紫”的前蹄,仔细查看。蹄铁完好无损,甚至连明显的划痕都很少!而马蹄本身,更是毫发无伤!
“神器!真乃国之神器!”李世民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他环视身边同样激动不已的重臣,“诸位爱卿,都看到了吗?”
“陛下!此物……此物堪称骑兵之再生父母!”李靖第一个出声,这位军神目光灼灼,他已经瞬间在脑海中推演了无数种装备蹄铁后骑兵的新战术,“长途奔袭,崎岖作战,再无后顾之忧!我大唐铁骑,将真正成为无所不至的天兵!”
房玄龄抚掌叹道:“陛下!此物不仅利于军事,于民间驿传、货运,亦是福音!可大大提升效率,降低损耗!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杜如晦补充道:“当务之急,是立即秘密调集工匠,大量锻造,优先装备精锐骑兵,尤其是北疆边防部队!此事需绝对保密,以防突厥窥得,加以仿制!”
长孙无忌也点头道:“克明所言极是。此外,献上此物之人,立此不世之功,陛下当重重封赏!”
提到献宝之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程咬金。
程咬金此刻得意非凡,挺着肚子,咧着大嘴:“嘿嘿,陛下,老臣没说错吧?这宝贝,是俺家那不成器的小子楚墨,还有宝林、怀道、阿震他们,在蓝田山一个叫李长修的奇人那里发现的!那李长修可是个能人!不光有这马蹄铁,还会……”
“程知节!”李世民打断了他,但眼神中充满了赞赏和好奇,“详情容后再议。李长修……朕记下了。” 他心中已然将这个名字牢牢刻下。能献出此等利器,绝非常人!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压下沸腾的心绪,目光投向北方,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草原王庭。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如鹰隼,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情油然而生。
“颉利……”李世民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朕的骑兵,穿上这‘铁鞋’之时,便是你突厥王庭灰飞烟灭之日!”
他仿佛已经看到,装备了马蹄铁的大唐铁骑,如同滚滚洪流,踏破阴山,横扫漠北,将大唐的龙旗,插上突厥可汗的金帐之巅!以往因补给和马匹损耗而无法实施的战略,如今都有了实现的可能!
“传朕旨意!”李世民转身,声音恢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即刻起,由将作监、军器监抽调最可靠的工匠,由兵部、十六卫选派心腹将领,秘密组建‘蹄铁司’,由卢国公程咬金暂领监事,英国公李靖总筹军务调配!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为朕的玄甲军,以及北疆所有战马,装备此物!所需铁料、人工,优先供给!泄密者,斩立决!”
“臣等遵旨!”众臣轰然应诺,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与激动。他们知道,一个属于大唐骑兵的全新时代,即将到来!
而这一切的起点,都源于蓝田山脚下,那个名叫李长修的隐士,和他那看似不起眼的“小发明”。李世民望向蓝田方向,目光深邃。这个李长修,他一定要见上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