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文年纪与王泽相仿,约莫十七八岁,不同于其父李靖的沉稳内敛,他眉宇间带着一股将门子弟特有的英武之气,但言行举止却并不粗豪,反而透着几分文雅。
“王县伯,冒昧来访,打扰了。”李思文拱手行礼,态度客气。
“李公子客气了,快请坐。”王泽还礼,心中猜测着对方的来意。李靖家教极严,其子平日里并不与程处默这等纨绔厮混,名声颇佳。
两人分宾主落座,福伯奉上茶水。
李思文并未过多寒暄,直接说明了来意:“听闻王县伯近日得陛下嘉奖,并获赐宫中行走之权,特许研习格物,思文特来道贺。”
“李公子消息灵通,王某惭愧,不过是偶得小技,蒙陛下不弃。”王泽谦逊道。
李思文笑了笑,话锋一转:“王县伯过谦了。那‘千里镜’能观远如近,若用于军旅,探查敌情,把握地形,可谓神物。家父得知后,亦是赞叹不已。”
王泽心中一动,原来是卫国公李靖对此物产生了兴趣。这位军神的目光,果然毒辣。
“卫国公谬赞了。此物尚不完善,造价高昂,难以普及,王某正在全力改进。”
“王县伯有心了。”李思文点点头,随即露出些许好奇之色,“不瞒县伯,思文自幼虽习读兵书,但也对器械营造颇有兴趣。听闻县伯不仅精于琉璃制作,更于格物之理有独到见解,甚至……有意办学传授?”
王泽有些意外,没想到李思文会关注到这个。他坦然承认:“确有此事。王某以为,匠人之艺,不应止于经验传承,若能知晓其背后之理,方能推陈出新,精益求精。故而想办一启蒙学堂,教授些基础算学、格物常识。”
李思文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县伯高见!思文深以为然。兵家制器,亦需明其理,方能尽其所用。不知……县伯这学堂,可招收外人?”
王泽愣住了。李思文这话的意思……是想来学习?
“李公子……你……”王泽有些难以置信。以李思文的身份,想要学习什么,自有大儒名师教导,怎么会对他这“奇技淫巧”的学堂感兴趣?
李思文似乎看出了王泽的疑惑,正色道:“县伯不必惊讶。家父常教导,为将者,须知天时,晓地理,通人和,亦需明器械。思文以为,县伯所研习的格物之学,于兵家亦有莫大助益。若蒙县伯不弃,思文愿以弟子礼,入堂听讲。”
王泽心中掀起波澜。李思文的态度,绝非一时兴起。这背后,或许有李靖的默许,甚至支持!如果连李靖这样的军方巨头都开始重视“格物”的价值,那对他而言,无疑是巨大的利好!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郑重道:“李公子言重了。王某才疏学浅,岂敢妄为人师?若公子对格物之学有兴趣,你我大可互相切磋,共同探讨。学堂草创,正需集思广益,公子若能莅临指导,王某求之不得。”
他没有答应以师徒相称,那太惊世骇俗,也容易引来非议。但邀请李思文以“旁听”或“交流”的身份参与,则要稳妥得多。
李思文闻言,脸上露出笑容:“如此甚好!那思文便厚颜,时常来叨扰县伯了!”
送走了李思文,王泽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李思文的到来,不仅仅是一个学生那么简单,它代表了一种风向——他王泽所走的这条路,开始引起了真正有远见、有分量的人物的关注和认可。
这让他筹建格物学堂的信心,更加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