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街道像被泼了墨的宣纸，只有零星的路灯在雾气里晕开暖黄的光斑。
《镜像》片场的收工铃刚响过半小时，露希允裹紧了身上的黑色羽绒服，把半张脸埋进围巾里，看着助理小周把车开去停车场，自己则拐进了街角那家亮着“24小时营业”灯牌的便利店。
冷柜的嗡鸣声混着门口风铃的叮当声，空气里飘着关东煮和热包子的香气。穿着藏蓝色工服的店员正在补货，见她进来，抬头笑了笑：“今天还是要萝卜和海带结？”
“嗯，再加两串鱼丸。”露希允走到加热柜前，指尖在玻璃门上呵出一团白雾。连续三天的夜戏让她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摘下墨镜时，眼角的疲惫藏都藏不住。
店员麻利地用竹签串起食材，放进印着卡通图案的纸碗里，又往里面浇了两大勺汤：“多加了点汤，暖暖身子。”
“谢谢。”露希允接过纸碗，指尖触到滚烫的热度，心里泛起一丝暖意。这家便利店是她拍夜戏时的秘密基地，从《拾光画手》拍到《镜像》，店员早就摸清了她的口味——不要香菜，少放胡椒，萝卜要煮得透透的才肯吃。
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把第一口汤送进嘴里，门口的风铃又响了。
“麻烦来杯美式，不加糖不加奶。”
熟悉的清澈嗓音让露希允的动作顿了顿。她抬起头，正好对上夏哲看过来的目光。他穿着件灰色连帽卫衣，帽子罩在头上，露出的侧脸在冷光灯下显得格外干净，怀里还抱着个打开的笔记本，纸页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音符。
“夏哲？”露希允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夏哲显然也没想到会遇见她，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快步走过来：“刚在附近的工作室改歌，有点困，来买杯咖啡提神。”他的目光落在她面前的关东煮上，嘴角弯了弯，“你也喜欢这家？我以前常来。”
“嗯，他们家的萝卜煮得很入味。”露希允往旁边挪了挪，“坐吧。”
夏哲在她对面坐下，店员正好把咖啡递过来。他拧开杯盖吹了吹，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镜像》还在拍夜戏？我看你好像很累。”
“快杀青了，最后几场情绪戏比较重，周导要求严。”露希允戳了戳碗里的鱼丸，“你呢？新专辑准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主打歌想再改改。”夏哲翻开笔记本，指着其中一页，“副歌部分总觉得少了点东西，刚才突然有了点灵感，就跑出来买咖啡，想回去接着弄。”
露希允凑过去看。纸页上画着简单的旋律线，旁边用红笔标注着“像碎玻璃反光的质感”。她想起《碎光》里那句“碎光也能拼出月亮”，忽然明白他说的“质感”是什么——是脆弱里藏着的韧性，是破碎中透出的光。
“《碎光》的合唱版，谢谢你。”露希允轻声说。那首歌上线至今，播放量已经破了两亿，她的“音乐天赋”奖励到账后，连唐雨涵都打趣说“姐你现在唱歌不跑调了，能去参加选秀了”。
夏哲的耳朵微微泛红：“应该谢你才对，你的声音让这首歌更完整了。”他喝了口咖啡，忽然抬起头，眼神认真，“其实写《碎光》的时候，我想的是你被黑料攻击时的样子。”
露希允愣住了。
“那段时间网上很多人骂你，说你抢资源、耍大牌，”夏哲的指尖在笔记本上轻轻滑动，“我看到你发的微博，只说‘会用作品证明自己’，没有辩解，也没有卖惨。那时候就觉得，你像被打碎的镜子，虽然裂了缝，却还是能反光。”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疼：“所以写副歌的时候，我特意加了句‘碎光也能拼出月亮’——想告诉你，就算被人踩进泥里，你也能自己爬起来，还能带着光。”
便利店的冷光灯落在夏哲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露希允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公益晚会上见到他的样子——抱着吉他站在角落里，安静得像株植物，却在她被记者围堵时，不动声色地替她解了围。
这个总是安安静静的音乐人，其实把很多事情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上。
“谢谢你，夏哲。”露希允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以为……没人会注意这些。”
“怎么会没人注意。”夏哲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双一次性筷子，拆开包装递给她，“你的努力，你的坚持，总会有人看到的。就像现在，周导看到了你的演技，听众听到了你的歌声，还有……”他的话没说完，却在递筷子的指尖碰到她手时，像触电般缩了回去，耳朵红得更厉害了。
露希允接过筷子，指尖也有些发烫。她低下头假装吃鱼丸，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窗外闪过一道白光——像是有人在拍照。
【叮！触发系统任务：与夏哲在便利店“偶遇”的画面被拍，引发“夏露cp”热议。任务奖励：“暧昧氛围营造+8”。任务失败惩罚：夏哲好感度-15（可能影响后续合作）。】
系统提示音让露希允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不动声色地往窗外看了眼，只看到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去，车尾灯在雾里缩成两个小红点。
是狗仔吗？
夏哲似乎没察觉到异常，还在跟她聊新专辑的风格：“想尝试点电子元素，和民谣结合一下，说不定会有惊喜。下次录demo，你要不要来听听？给点意见。”
“好啊。”露希允压下心里的不安，笑着点头，“不过我对音乐不太懂，别嫌我外行。”
“怎么会。”夏哲把笔记本合上，“你的想法很特别，上次你说《碎光》的间奏像‘雨打在玻璃上的声音’，我后来真的加了雨声采样，效果很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音乐聊到电影，从冰岛的极光聊到巴黎的梧桐叶。关东煮的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开来，模糊了彼此的轮廓，也让空气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露希允看着夏哲谈起音乐时眼里闪烁的光，忽然觉得，这样安静的夜晚，这样轻松的聊天，其实也挺好。
直到夏哲的手机响起，是工作室的人催他回去，两人才起身告别。
“路上小心。”夏哲替她拉了拉羽绒服的拉链，动作自然又温柔，“别太累了，记得按时吃饭。”
“你也是，少喝咖啡，对胃不好。”露希允看着他把笔记本抱在怀里，像抱着宝贝，“改歌别太晚。”
“知道了。”夏哲笑了笑，推开门走进雾气里，风铃在他身后叮当作响。
露希允站在窗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筷子，想起刚才他递过来时泛红的耳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或许，有些朋友，真的能像碎光一样，在不经意间，拼出温暖的形状。
凌晨四点，席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依然亮着灯。
季逸飞顶着黑眼圈，把一份刚整理好的文件放在桌上：“老板，这是下周音乐节的嘉宾名单，夏哲的团队已经确认出席，还说想在现场唱《碎光》的合唱版，问能不能……”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席焰突然把手机扔在了桌上。屏幕亮着，是条刚推送的娱乐新闻，标题刺眼——《深夜同框！露希允与夏哲便利店密会，相谈甚欢疑恋情曝光》。
配图正是刚才在便利店拍的照片。虽然角度刁钻，却把夏哲递筷子的瞬间拍得清清楚楚——他的指尖碰着她的手，两人的头靠得很近，关东煮的热气模糊了背景，看起来格外亲密。
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
“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同框！夏露cp是真的吧！”
“夏哲递筷子的样子好温柔！眼神里的爱意藏不住啊！”
“便利店约会也太戳我了！比那些烛光晚餐浪漫一万倍！”
“《碎光》之后就觉得他俩有情况，果然没猜错！”
席焰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目光死死盯着照片里夏哲的手，像是要在屏幕上烧出个洞来。他知道露希允拍夜戏会去那家便利店，甚至知道她每次都点萝卜和海带结，却从没想过，会在这里看到她和别的男人“相谈甚欢”。
尤其是夏哲。
那个写了首《碎光》就能让她红了眼眶的男人，那个能用吉他弹出她喜欢的旋律的男人，那个看她的眼神里藏着星星的男人。
“老板？”季逸飞吓得大气都不敢喘，“音乐节的事……”
“换了。”席焰的声音冷得像冰，“把夏哲的邀请取消，给他换个别的行程。”
“换、换什么？”季逸飞咽了口唾沫。
席焰拿起桌上的另一份文件，是慈善部刚送来的公益活动清单。他的手指在“偏远山区支教演出”那行字上停了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让他去参加这个。”
季逸飞差点把手里的文件夹掉在地上：“老板，那地方在西北戈壁，离市区几百公里，信号都不太好……”
“正好让他清净点，好好写歌。”席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语气不容置疑，“就说是路威影视安排的公益任务，推不掉。”
季逸飞心里叫苦不迭——这哪是安排任务，分明是把人发配边疆。但他哪敢反驳，只能点头应下：“好，我这就去办。”
他转身要走，却被席焰叫住。
“照片……”席焰的声音低沉了些，“查出来是谁拍的吗？”
“已经在查了，初步怀疑是狗仔蹲点，碰巧拍到的。”季逸飞补充道，“露小姐那边还没回应，唐雨涵说会冷处理。”
席焰没说话，只是重新拿起手机，点开那张照片。屏幕上的露希允笑得很轻，眼角的疲惫被暖意取代，是他很少见到的放松模样。他盯着看了很久，忽然觉得那碗关东煮碍眼，夏哲的笑容碍眼，连便利店的灯光都碍眼。
【系统提示：席焰醋值+7，当前80\/100。触发“占有欲”状态，将主动减少夏哲与露希允的接触机会。】
季逸飞看着老板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识趣地退了出去。办公室里只剩下席焰一人，他把手机扔在桌上，却在几秒后又捡了起来，点开音乐软件，搜索《碎光》。
播放键按下去又暂停，暂停了又按下去，反复几次，最终还是关了页面。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城市凌晨的轮廓，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明明该生气的，却在看到露希允笑容的那一刻，生出点莫名的委屈。
为什么她在夏哲面前，可以笑得那么轻松？为什么她愿意跟夏哲分享关东煮，却连他送的提拉米苏都要犹豫半天？
窗外的雾越来越浓，像化不开的心事。席焰拿起手机，给露希允发了条消息：“明天早上让季逸飞送点吃的过去，别总吃便利店。”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别人在便利店约会，他却在这儿操心她吃没吃好，活像个管家公。
可除了这样，他还能做什么呢？
承认自己吃醋了？跑到露希允面前说“离夏哲远点”？
他做不到。
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式，提醒她——还有人在惦记着她，还有人在在意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够不够。
哪怕这份惦记，要藏在“关心”的幌子下。
第二天中午，#夏露便利店约会#的词条已经冲上了热搜第五。露希允的粉丝和夏哲的粉丝在评论区吵成一团，cp粉却在夹缝中狂欢，把两人过往的同框画面剪辑成视频，配上《碎光》的背景音乐，播放量噌噌往上涨。
露希允在片场看到新闻时，正在补妆。唐雨涵拿着手机急得团团转：“姐，你快看！都吵翻天了！要不要发个声明澄清一下？”
“不用。”露希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还带着点红血丝，“越澄清越乱，让他们吵去吧。”
她其实不太在意别人怎么猜，只是想起夏哲说的“碎光也能拼出月亮”，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不想因为这些莫须有的绯闻，影响到这份难得的友情，更不想让夏哲被卷入无端的争议里。
“可是夏哲那边……”唐雨涵点开夏哲的微博，“他刚发了条新动态。”
露希允凑过去看。夏哲的微博很简单，只有一张便利店的照片，拍的是关东煮的加热柜，配文：“便利店的关东煮，和希允姐一起吃才香。”
评论区瞬间被“啊啊啊”淹没：
“是爱情吧是爱情吧！”
“‘希允姐’这个称呼也太甜了！”
“所以真的是约会吧！承认了吧我们不怪你们！”
“夏老师你是会捅刀的！席总看到这条怕是要把键盘捏碎了！”
露希允：“……”
她现在有点后悔昨天没阻止夏哲——这家伙看着老实，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这么“语出惊人”？
“完了完了，这下更说不清了。”唐雨涵欲哭无泪，“席总那边……”
提到席焰，露希允的心跳莫名加速。她拿出手机，点开和他的聊天框，昨晚那条消息还停留在“早点休息”，而他今天早上发的“让季逸飞送吃的”，她还没回。
他看到新闻了吗？看到夏哲的微博了吗？会不会生气？
正想着，季逸飞的消息就来了：“露小姐，老板让我给您送了点粥和小菜，放在休息室了，您记得吃。”
露希允看着消息，心里忽然有点发暖，又有点发慌。她回复：“谢谢，让他费心了。”
没过多久，季逸飞又发来一条：“老板说，夏哲老师下周要去西北做公益演出，可能没时间跟您讨论音乐了。”
露希允愣住了。
西北公益演出？夏哲昨天还说要让她去听新专辑的demo，怎么突然要去西北？
她隐隐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直到看到唐雨涵刷到的新闻——《夏哲临时取消音乐节行程，将赴西北参与公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