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阴云并未减缓帝都推进新政的脚步,反而如同一剂催化剂,促使陈默将目光投向了能从根本上改变统治效率与战争形态的领域——信息传递。帝国疆域辽阔,政令军情依靠驿马舟船,动辄旬月,信息滞后带来的弊端在应对李纲政变时已显露无疑,未来若与南方藩王冲突,瞬息万变的战局更是容不得丝毫延迟。打破信息传递的桎梏,已成为关乎中央集权与军事胜利的致命环节。
摄政王议政厅旁,一间被划为绝密区域的工房内,灯火通明。王铁柱满脸油污,眼中却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兴奋光芒,他正对着一个由线圈、磁铁、电池(基于伏打电堆原理的初级版本,由龙潜谷格物院攻克了关键材料后制成)和一套复杂的按键、指针装置忙碌着。这就是根据陈默提供的核心原理(电磁感应、编码通信),由王铁柱牵头,集中了龙潜谷及新成立的皇家格物学院最顶尖工匠和学者,历时近一年,呕心沥血研制的原型机——电报机。
“王爷!诸位大人!快好了,就差最后调试!”王铁柱声音沙哑却难掩激动。陈默、林清源、赵虎、影等人皆在场,默默注视着这看似简陋,却可能改变时代的造物。
陈默提供的仅仅是“利用电流通断,通过编码远距离传递信息”这一超越时代的构想。具体的实现,如强效电池的制造、导线的绝缘处理(使用了初步橡胶化处理的布料和桐油浸泡的丝绸)、电磁铁的灵敏度提升、以及一套简单有效的点划编码系统(类似莫尔斯电码的雏形),无一不是王铁柱团队历经无数次失败,凭借这个时代顶尖的工匠精神与逐渐系统化的格物知识,一点一滴摸索出来的。
“开始吧。”陈默平静地说道,目光紧盯着那台机器。
王铁柱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指,按照预设的编码,一下下按动了发报机的按键。电流通过长长的、架设在临时木杆上的导线,流向远处——目标是设置在二十里外西山观察点的一台接收机。
议政厅内一片寂静,只有按键发出的“咔哒”声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瞬都显得格外漫长。
突然,接收机上的指针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嘀嗒”声,开始有规律地摆动!旁边的译码员紧张地记录着指针的运动轨迹,迅速将其翻译成文字。
“成……成功了!”译码员的声音因激动而变调,他举起译好的纸条,上面清晰地写着王铁柱发出的测试信息:“帝国万岁,新政昌隆!”
“真的成了?!就这么‘嘀嘀嗒嗒’几下,二十里外就知道这边说啥了?!”赵虎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他围着那台电报机转了好几圈,仿佛想找出藏在里面的小矮人。
林清源抚须的手微微颤抖,他比赵虎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朝令夕至,千里之遥如同咫尺!王爷,此物……此物之神效,堪比十万雄兵!”
影的目光则更为深邃,他立刻意识到了其在情报传递上的颠覆性价值。
陈默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他拍了拍王铁柱的肩膀:“铁柱,辛苦了。你和你的团队,立下了不世之功!”
初步试验的成功,极大地鼓舞了士气。陈默当即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加速电报网络的建设。
“第一期工程,”陈默在地图上划出几条线,“铺设京城至天津卫、京城至北疆重镇幽州、京城至中原枢纽洛阳,这三条骨干线路。要选择最短路径,架设牢固线杆,确保线路畅通。”
命令下达,帝国的力量再次高效运转。工部与直隶司协同,征调民夫工匠,龙潜工坊全力生产绝缘导线、瓷瓶、电池等关键部件。王铁柱则带着他的团队,奔波于各条线路之间,指导架设,培训报务员。
架设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恶劣天气、地形阻碍、乃至部分地区的愚昧乡民受谣言蛊惑,认为架设线杆会破坏风水,暗中破坏,都给工程带来了麻烦。但在朝廷(摄政王府)的强力推动和龙渊军的护卫下,所有障碍都被一一扫平。
数月之后,第一条实验性线路,京城至天津卫的电报线路,率先接通。
这一日,摄政王议政厅内,气氛庄重。陈默亲自拟定了第一封正式电报内容。发报员熟练地按下按键,电波沿着导线,瞬间抵达百里之外的天津卫总督衙门。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接收端传回了确认接收并回复的电文!
消息传出,举朝震动!虽然大多数官员尚且无法理解其原理,但“瞬息百里,如同面谈”的神奇效果,已足以让他们感受到摄政王手中掌握的、近乎鬼神般的力量。
电报的成功,立刻被投入到实际应用中。
北方边境的军情,以往需要数日甚至十余日才能送达京城,如今通过幽州线路,朝发夕至。中枢的政令,也能第一时间下达到直控区域的核心州府。
帝国银行利用电报进行汇兑调度,效率倍增,对新币的推广和金融稳定起到了巨大作用。
察缉司更是如虎添翼,南方藩王领地周边据点获得的情报,传递速度大大加快。
当然,如此重要的战略利器,保密与反制至关重要。陈默下令,电报编码定期更换,线路沿途设立巡护队,严查破坏,所有报务员皆需经过严格的政治审查和忠诚教育。
南方,镇南王府。
当镇南王朱桀通过隐秘渠道,得知朝廷竟拥有了能“千里传音”的“妖术”时,他手中的玉杯当场摔得粉碎,脸色铁青。
“怎么可能……这陈默,到底是人是鬼?!”他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朝廷对信息的掌控能力将因此发生质变,他的一切动向,或许都将更快地暴露在陈默眼前。原本的计划,似乎需要重新评估了。
东海的郑经,江南的林氏……所有暗中窥伺的势力,都因“电报”的出现而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恐慌与紧迫。
科技树的又一次关键性攀升,为陈默手中的权柄增添了无可比拟的筹码。信息的革命,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压缩着帝国的空间与时间,也为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暴,铺设好了无形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