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角宫回来后,田诩罂思忖片刻,便让人先后请来了云为衫、宫尚角与上官浅。四人聚于徵宫一处守卫森严的静室之内。
田诩罂目光首先落在云为衫身上,开门见山:“云姑娘,你既已决心归顺宫门,与执刃之间……可曾坦诚?”
云为衫微微垂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回栩罂公子,尚未……不知该如何开口,亦怕……”怕宫子羽无法接受,怕这刚刚萌芽的情感毁于一旦。
田诩罂了然,并未深究,转而看向宫尚角与上官浅:“尚角哥哥,上官姑娘,今日请二位前来,是有一事需与诸位商议。”
宫尚角神色沉静,示意他但说无妨。上官浅亦凝神细听。
“子羽继任执刃以来,虽经后山试炼,心性有所成长,但恕我直言,”田诩罂语气平稳,却字字清晰,“他仁善有余,而决断、谋略、御下之能,尚不足以真正担当执刃重任,尤其是在如今无锋环伺、内外皆需铁腕之时。”
宫尚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何尝不知?只是碍于身份与长老院,许多事不便过多插手。
田诩罂继续道:“我即将奉尚角哥哥之命,外出执行任务,归期未定。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宫门内部,尤其是执刃的磨砺,至关重要。”
他目光扫过在场三人,最终定格在宫尚角身上:“我希望,在我离宫期间,尚角哥哥能对子羽……施加压力。”
宫尚角眸光一凝:“你的意思是?”
“并非要动摇其执刃之位,而是要通过具体事务,挫其锐气,显其不足,逼其成长。”田诩罂解释道,“角宫掌外务,权柄在握。可在处理某些关键事务时,与羽宫意见相左,甚至在某些无关痛痒却关乎颜面威信的小事上,寸步不让。让他真切地感受到,执刃之位并非仅仅意味着权力,更意味着责任、能力与各方势力的制衡。让他明白,若无足够实力与手腕,即便坐在那个位置上,也寸步难行。”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云为衫,语气深沉了几分:“甚至,我们可以运用一个更极端,却也可能是最有效的方法——适时地,让云姑娘‘无锋刺客’的身份,以一种看似意外的方式,暴露在子羽和部分长老面前。”
此言一出,云为衫猛地抬头,脸色瞬间苍白。上官浅也露出讶异之色。
宫尚角眉头紧锁:“此举是否太过冒险?一旦暴露,云姑娘性命堪忧,宫门亦会震动。”
“风险与收益并存。”田诩罂冷静分析,“正因如此,才能最大程度地考验子羽。以他对云姑娘的感情,他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力保云姑娘。届时,他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来自长老院的质疑,来自宫门规矩的挑战,甚至可能来自外界的非议。他必须动用他作为执刃的全部智慧、魄力与人脉,去斡旋,去抗争,去证明云姑娘的价值,去平衡宫门的利益与规矩。这个过程,将迫使他急速成长,学会如何在危机中保护想保护的人,如何运用权柄应对复杂局面。”
他看向云为衫,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云姑娘,这需要你极大的勇气和信任。但这也是让你彻底摆脱过去、真正融入宫门最快的方式。让子羽亲手为你正名,比任何人的庇护都更牢固。当然,时机和方式需精心设计,确保在可控范围内,绝不会真的让你陷入绝境。”
他又对宫尚角和上官浅道:“届时,尚角哥哥可在明面上依规施压,迫使子羽必须拿出更有力的应对;上官姑娘则从旁观察,必要时提供一些‘线索’或‘转机’。我们共同掌控局面,既要让他感到泰山压顶般的压力,又要给他留出斡旋和成长的空间。”
他最后总结道:“此番安排,既是‘淬火’,亦是‘破局’。百炼方能成钢。子羽本性不坏,亦有潜力,只是需要更严酷的磨砺,才能褪去天真与软弱,真正成长为能守护宫门、也能守护所爱的合格执刃。这过程或许会让他痛苦,甚至可能对你我产生怨怼,但为了宫门的未来,也为了他与云姑娘的将来,此举必要。”
静室内一片沉寂。宫尚角沉吟良久,眼中锐光闪动,最终缓缓点头:“置之死地而后生……诩罂,此计虽险,却直指核心。我同意。”
云为衫紧咬着下唇,双手微微颤抖,但想到宫子羽,想到未来的可能性,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我……愿意。为了他,也为了我自己,我愿意赌这一次。”
上官浅亦微微欠身:“浅,定当配合角公子与栩罂公子的安排,掌控好分寸。”
田诩罂看着达成共识的三人,心中稍安。他将要离宫,宫门内部不能乱,宫子羽这块璞玉,也必须尽快打磨出来。这场针对执刃的,融合了权谋、情感与危机考验的“砥砺”之局,已然布下。只待他离开,这出关乎宫门未来与数人命运的大戏,便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