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天机报,预告雨
气象司的成立,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京城激起了层层涟漪。官场之上,有人冷眼旁观,等着看这标新立异的衙门如何出丑;市井之间,百姓们则更多是抱着好奇与将信将疑的态度,谈论着这能预知天象的新鲜事。
挂牌后的第三日,一份由钦天监气象司署名、加盖了国师大印的《天机报·气象初稿》,悄然出现在了京城各主要衙署的案头,以及东西两市、各城门附近的公告栏上。纸张粗糙,印刷也算不上精美,但其上的内容,却足以让所有看到它的人为之侧目。
报首赫然写着:据气象司观测推演,预计三日之后,巳时至未时,京城及京畿三辅之地,将有中雨,伴东南风,雨势持续约两个时辰。望各方早作准备。
落款是天衍国师 林天衍 核定。
预告下雨!还精确到了日期、时辰、风向和大致雨量!
这份薄薄的《天机报》瞬间引爆了整个京城!
真的假的?三天后下雨?这也能算出来?
中雨?还两个时辰?说得跟真的一样!
是天衍国师核定的!国师大人可是能在北疆呼风唤雨的神仙人物,说不定真有这个本事!
嗤,装神弄鬼!天意莫测,岂是凡人可以妄断的?坐等三日后看笑话!
万一准了呢?那以后出门岂不是方便多了?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份前所未有的天气预报。信者虽有,但质疑和嘲笑的声音显然占据了上风。不少文人墨客更是将其引为笑谈,作诗讥讽钦天监不务正业,国师欺世盗名。
朝堂之上,暗流涌动。太史令一系的官员虽未在明面上再次发难,但那若有若无的冷笑和偶尔投来的、带着幸灾乐祸意味的目光,无不显示着他们正等着看好戏。甚至一些原本中立的大臣,也觉得此举过于冒险,若是不准,国师和这新成立的气象司必将威信扫地。
面对外界的纷纷扰扰,气象司内部的气氛却紧张而有序。沈括几乎是住在了观测房里,带着吏员们一遍遍核对从京畿各观测点传回的数据,虽然按照常规气象分析,三日后降雨的概率并不算高,但他对林微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郑禹则老成持重地处理着各方或质疑或打探的文书,滴水不漏。王监副则忙着协调《天机报》的发放,确保信息传递无误。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林微,却显得异常平静。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气象司内属于自己的值房内,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心神正沉浸在对天地气机的感知与推演之中。
民境五阶的修为,加之界空石碎片对能量流动的敏锐加持,让他构建的气运-气象模型远比沈括他们依靠纯数据建立的模型要精妙和超前。在他的感知里,京城上空的气运流转正发生着极其细微的变化,一丝丝湿润的、源自东南方向的水汽正在无形的力量牵引下,缓缓向京城上空汇聚。这种汇聚的势头虽然缓慢,却坚定而持续,与北方某种燥热气运形成的微弱对冲,正符合降水的条件。其规模和强度,恰好对应级别,时间节点也与他推算的吻合。
这种感知,超越了现有任何观测手段的极限。
小子,你这感知倒是越来越敏锐了。玄罗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赞许,以此界凡俗之身,能做到这一步,算是不错了。不过,你确定要这么早就把筹码压上去?万一有个闪失……
没有万一。林微意念回应,语气笃定,这是我建立威信、推广气象司最快的方式。况且……我看到了,就不会错。
他需要这场如期而至的雨,来打破人们的惯性思维,来证明人定可识天的理念,来为气象司,也为他自身,汇聚更庞大的信念之力(气运)。
时间在万众瞩目与各种猜疑中,悄然流逝。
第一日,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第二日,依旧烈日当空,没有丝毫下雨的迹象。
嘲笑声更大了。街头巷尾充满了国师失算气象司闹剧的议论。甚至连国师府门口,都开始有些许不怀好意的人徘徊。
气象司内部,一些底层吏员也开始惴惴不安,唯有沈括、郑禹等核心成员,依旧选择相信林微,顶着压力维持着机构的运转。
第三日,终于到来。
清晨,天色微亮。无数双眼睛,或好奇,或嘲讽,或期待地望向天空——依旧是湛蓝一片,只有几缕薄纱般的云彩,丝毫没有下雨的征兆。
看吧!我就说不可能!
巳时都快到了,太阳都快晒屁股了,雨呢?
国师这次怕是栽了……
唉,本来还挺期待的……
议论声中,巳时(上午9-11点)悄然而至。阳光普照,京城沐浴在一片暖意之中,丝毫没有变天的迹象。
嘲讽的声音达到了顶点。一些官员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弹劾的奏章,只等时辰一过,便要发难。
钦天监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沈括额头见汗,死死盯着沙漏和观测仪器。郑禹闭目不语,手指却无意识地捻动着官袍袖口。
唯有林微,依旧平静地坐在值房内,甚至悠闲地品着林安刚沏好的新茶。他的神识,正着那无形的气运之网中,水汽的汇聚已然完成,只差最后一个引动的契机。
巳时三刻(约上午10点半)。
忽然间,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微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天空中,那几缕薄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开始缓缓增厚、汇聚。
起初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直到有人惊呼:快看!云!云变多了!
越来越多的人抬起头,只见原本湛蓝的天空,不知何时已被一层灰白色的云层覆盖,阳光被遮挡,天色明显暗了下来。风也开始变大,带着明显的湿气,吹得街边的幌子猎猎作响。
起风了!天阴了!
难道……真要下雨?
议论声中的嘲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疑和一丝莫名的兴奋。
午时初(上午11点整)。
滴答。
一滴冰凉的水珠,猝不及防地落在了某个仰头观天者的鼻尖上。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淅淅沥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