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祖鸿钧宣讲大道,玄音渺渺,如黄钟大吕,响彻紫霄宫混沌虚空。诸天大能皆沉浸于无上道境,或凝神体悟,或默运玄功。林玄(玄元子)摒弃前番执着,以“系统观”、“信息论”之心境,细细感应道韵流转,虽仍如管中窥豹,却渐觉门径,心神愈发明澈。
这一日,道祖正讲到那“造化生灭,轮回不息”之妙理。言语间,天地开辟、万物萌发、生灵孕育、直至衰亡归墟之景,恍若画卷,随道音徐徐展开。其道韵之中,一股生生不息、孕育万灵之慈悲意,沛然充塞虚空。
坐于一旁祥云之上的女娲娘娘,周身造化之气随之感应,愈发盎然。她乃抟土造人、炼石补天之先天神圣,执掌造化法则,于此段讲道感触尤深。然其眉宇间,却似有一丝极淡的思索之色,仿佛道祖所言,触及了她道途中某个幽微难明的关隘。
恰在此时,女娲娘娘心有所感,眸光流转,不经意间瞥见截教阵营后方,那修为浅薄却气度沉静的人族少年——玄元子。但见其虽闭目聆听,周身却隐有一丝奇异道韵,非是寻常感悟天道之象,倒似在……解析、推演?其神魂波动间,竟将那股磅礴造化道韵,拆解为无数细微“元理”,观其生克,察其流转,虽稚嫩粗糙,却另辟蹊径,隐隐触及造化之“术”的层面。
女娲娘娘心生一念微澜。她造化成道,乃凭无上慈悲与先天神通,顺应天道,赋予生机。然这“造化”之本质,除却大道赋予之“灵”与“命”,其构成之“理”,是否亦有迹可循?这少年之法,虽失之匠气,未必不能予她一丝别样启发。
讲道暂歇,道韵余波未散。女娲娘娘轻启朱唇,声如清泉流响,却清晰地传入林玄耳中,周遭大能亦有所觉:
“那位小友,可是通天师兄座下玄元子?”
林玄正沉浸于对“造化系统”的推演建模之中,闻声惊醒,忙收敛心神,起身恭敬行礼:“晚辈玄元子,拜见女娲娘娘圣驾。”
女娲娘娘微微颔首,圣颜慈悲,带着一丝探究:“适才闻道祖宣讲造化,观小友神念波动,似有所得,且颇为奇特。不知小友于这‘造化’二字,有何见解?”
此言一出,方才因广成子质疑而稍显沉寂的各方目光,再次聚焦于林玄身上!不同于广成子的咄咄逼人,女娲娘娘此问,纯属道理论证,却更显分量!一位执掌造化的圣人,向一炼精化气小修问道,此乃何等殊荣,亦是何等压力!
通天教主目光微闪,并未阻拦,反而露出一丝兴趣。多宝道人等截教弟子则屏息凝神,心中为林玄捏了一把汗。
林玄心知此乃天大机缘,亦是严峻考验。他深吸一口气,识海中“悟道蒲团”道韵流转,令其心神清明。他不再拘泥于修为高低,而是以平等论道之心,结合自身感悟,坦诚以对:
“回娘娘话,晚辈愚钝,岂敢妄解造化玄机。然聆听圣言,偶得一愚见,恳请娘娘指点。”
他略一沉吟,组织语言,以东方玄学之语汇,包裹其科学内核:“晚辈以为,大道造化,犹如天地烘炉,孕化万灵。此烘炉运作,必有其‘理’。这‘理’,或可视为‘生机’流转之脉络,‘灵性’萌发之序次,‘形质’构成之法则。”
他尝试用女娲能理解的方式阐述:“譬如娘娘抟土造人,土为基,乃‘材质’;注入生机,乃‘能量’与‘灵讯’;定其形貌魂魄,乃‘结构’与‘信息’之编码。此间过程,看似神通无量,然其中‘材质’契合天地元气,‘生机’顺应阴阳消长,‘形神’合乎大道轨迹,是否亦暗合某种……天地自成之‘造化仪轨’?”
他不敢直言“程序”或“算法”,而是用了“仪轨”一词,更贴近洪荒语境。
女娲娘娘眸中异彩一闪,她造人时,乃心念动处,神通自成,何曾如此细致思量过其中“仪轨”?然听林玄此言,却觉新奇,仿佛将她那宏大而近乎本能的创造过程,置于一清晰脉络下审视。
“哦?依你之见,这‘造化仪轨’又如何?”女娲娘娘追问,语气中兴趣更浓。
林玄受到鼓励,思路愈发顺畅:“晚辈妄测,此‘仪轨’或可分阶而观。先是‘元基’之备,如混沌分化,清浊既定,乃造化之根基,如同……如同建造宫室,需先平整地基,备齐材木。”
“其次是‘蕴化’之机,阴阳交泰,气机感应,一点灵光自虚无中生,如同种子得水土滋养,内含生机勃发之势。此阶段,重在‘环境’与‘契机’。”
“再者是‘塑形’之妙,依大道轨迹,赋予形态、机能、乃至七情六欲、因果命数。如同匠人依图施工,将混沌生机塑造成具体生灵。此阶段,便是‘信息’灌注与‘结构’成型之关键。”
最后,他大胆提出一个设想:“倘若……倘若能将这‘造化仪轨’稍加解析,明了其‘元基’构成之要、‘蕴化’契机之妙、‘塑形’法则之序,是否可助于……嗯,譬如点化顽石、滋养灵根,乃至修复受损之灵脉魂魄?使造化之功,更添精准与效能?” 他终是不敢妄议创造生灵本身,转而指向辅助性的造化之术。
此言一出,女娲娘娘默然不语,眼中却似有万千星河生灭,推演无穷。她乃造化之主,向来随心所欲,神通天成。林玄之言,虽粗浅,却为她打开了一扇从未想过的窗:造化,除了宏大慈悲的“道”,是否亦有精微可操作的“术”的层面?若能掌握这“造化仪轨”的细微法则,于她完善造化大道、乃至应对未来某些天地大劫,或真有难以估量的裨益!
良久,女娲娘娘展颜一笑,如春风化雨,整个紫霄宫仿佛都明亮了几分:“善!小友之言,虽未尽然,却别开生面,于吾亦有所启。造化无穷,道术相济。汝能见微知着,解析天工,实属难得。”
她屈指一弹,一缕蕴含无限生机、柔和无比的青色光点飞向林玄,融入其眉心。“此乃一缕‘造化清气’,赠予小友,或可助你体悟生机变化之妙。”
林玄顿觉一股温润磅礴的生机之力流转全身,滋养神魂肉身,甚至对“道藏灵网”中关于灵植培育、丹药炼制等知识,都有了新的感悟!他连忙躬身拜谢:“晚辈谢娘娘厚赐!”
女娲娘娘微微颔首,不再多言,重新闭目神游太虚。然此番简短论道,却已深深印刻在诸多大能心中。尤其是通天教主,看向林玄的目光,赞赏之色愈浓。此子不仅奇思妙想,更能与圣人论道而获赏识,其潜力,当真不可限量!
而林玄心中,更是波澜起伏。女娲娘娘的肯定与馈赠,无疑是对他“科学”思维路径的极大鼓舞!更重要的是,通过与造化之道的接触,他对于“创造”、“系统”、“信息”的本质,有了更深的领悟,这对他完善“道藏灵网”、乃至未来推演更高层次的功法、阵法,都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
紫霄宫中,道祖道音再起。而林玄之道心,因与女娲论造化,亦开启了一片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