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破晓”,背负枪囊,林玄与苏慕遮离开了那片依旧灼热、却仿佛因神兵出世而多了几分不同意味的千锻谷。
返回玄天宗驻地的路上,林玄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的变化。背后的枪囊看似朴实无华,却轻若无物,其中传来的温热波动与自身呼吸、心跳隐隐同步,如同一个沉睡的伙伴,在不断反哺着精纯的星辰之力,滋养着他的经脉与紫微星痕。他甚至不需要刻意运转功法,四周天地间稀薄的星辰之力,便受到“破晓”无形的吸引,丝丝缕缕地汇入他体内,虽然缓慢,却胜在持续不断。他的修为,在那日以继夜的消耗与此刻的补充中,已然彻底稳固在了点星境后期,并且向着巅峰稳步迈进。
苏慕遮走在一旁,感受着林玄身上那愈发内敛,却隐隐透出的、如同枪锋般锐利的气息,心中感慨万千。短短数月,这个从陨星山脉走出的少年,已然成长到令他都需要正视的地步。他并未多问关于“破晓”的细节,有些机缘,知道太多反而不美。
刚回到宗门驻地小院不久,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一下“破晓”在手的具体威能,一道熟悉的、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急切的传音,便如同冰雪般落入林玄的识海:
“城西三十里,望星亭。”
是沐雪!
林玄心中猛地一跳,所有的疲惫瞬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急切取代。他对苏慕遮匆匆交代了一句“师兄,我外出片刻”,便不顾尚未完全恢复的状态,身形一动,《踏星步》施展到极致,化作一道几乎肉眼难辨的青影,朝着城西方向疾驰而去。
三十里距离,对于如今的林玄而言,不过片刻之功。
望星亭,坐落在一座孤峰之巅,由洁白的玉石砌成,飞檐翘角,古意盎然。此刻,夜色初临,天边还残留着一抹绯红的晚霞,几颗明亮的星辰已然迫不及待地在天幕上闪烁。
亭中,一道素白如雪的身影,正凭栏而立,背对着他,遥望着远方逐渐亮起的星辰。夜风吹拂着她的裙摆与发丝,勾勒出窈窕而孤寂的轮廓。正是沐雪。
林玄放缓脚步,走入亭中,在离她数步之遥处停下。看着那熟悉的背影,他心中千言万语,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秘境最后时刻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以及对她安危的担忧,此刻都化作了沉默。
“你来了。”沐雪并未回头,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看来,你成功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她的目光似乎扫过了林玄背后那不起眼的枪囊。
“侥幸而已。”林玄走到她身侧,与她一同望向星空,“那日……多谢你。你……没事吧?”他终于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沐雪微微侧首,清丽绝伦的容颜在星辉下仿佛笼罩着一层薄纱,她看了林玄一眼,摇了摇头:“我无事。借助星宫秘宝,勉强脱身。幽冥殿在那处秘境投入的力量,比预想的要强,那位出手的存在,至少是烛微境的长老级人物。他们对你,对那星辰核心,绝不会善罢甘休。”
林玄眼神一凝,握紧了拳头:“我明白。”
沐雪转过身,正对着林玄,清冷的眸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赏,有关切,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林玄,你身负紫微星痕,又得星辰核心铸兵,注定前路坎坷,劫难重重。幽冥殿只是明面上的威胁,暗处不知还有多少眼睛在盯着你。玄天宗能为你提供一时的庇护,却非永久的桃源。”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郑重:“我此次前来,一是确认你安然无恙,二是……向你告别。”
林玄心中一紧:“你要走?回星宫?”
“嗯。”沐雪轻轻颔首,“秘境之事,需尽快回宫禀明。而且……星宫内部,对于紫微星魄的现世,亦有不同声音。我需要回去早做准备。”她看着林玄,眼神清澈而深邃,“你的路,需要你自己去走。记住,力量的本质在于守护,而非毁灭。莫要辜负了……破晓之名。”
她取出了一枚小巧的、雕刻着星河流转图案的白色玉符,递给林玄:“这枚‘星引符’你收好。若遇生死危机,或有关乎星辰存亡的重大发现,可捏碎此符,我……或星宫之人,或许能有所感应。”
林玄接过玉符,触手温凉,上面还残留着沐雪身上那特有的淡淡冷香。他郑重地将其收起:“我会记住你的话。也请你……保重。”
沐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入心底。随后,她不再多言,素白的身影如同融入月色般,渐渐变得模糊,最终化作点点晶莹的星辉,随风消散在望星亭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唯有那枚冰冷的玉符,和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淡香,证明着方才并非梦境。
林玄独自站在亭中,望着沐雪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夜空下,星河璀璨,却似乎因为少了一个人,而显得有些清冷。他知道,这次的离别,或许将是许久。
良久,他缓缓转身,背负着“破晓”,走下孤峰,返回天枢城。
玄天宗驻地,他的小院依旧安静。但他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沐雪的离去,幽冥殿的威胁,自身实力的迫切需求,以及宗门内可能存在的暗流,都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他走进静室,将“破晓”从枪囊中取出。长枪在昏暗的室内,自然流淌着淡淡的紫辉与蓝光,神秘而强大。他抚摸着枪身,感受着其中与自己同源的力量与意志。
“宗门……”他低声自语,目光透过窗户,望向玄天宗深处那连绵的殿宇楼阁,“这里是我的起点,但绝非终点。”
他回想起星陨阁的废墟,回想起师父期盼的“星辰再临之时”,回想起自己立下的誓言。
一股前所未有的决意,在他心中升腾而起。
他盘膝坐下,将“破晓”横于膝上,并非修炼,而是以心神与之交融,以自身星力缓缓温养。人与枪的气息,在静室中渐渐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终有一日,”他对着膝上的神兵,也对着自己的内心,许下诺言,“我要让‘星陨’之名,重现星穹,光耀诸天!”
夜色深沉,星辉透过窗棂,洒落在这一人一枪之上,仿佛为这誓言镀上了一层朦胧而坚定的光辉。
第一卷 《星火初燃》完。